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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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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聲道:「少則一二日,多則……」話聲未畢,突然「啪」的中斷,再無聲音。 羅英正想呼喚追問,猛聽房門「呀」的打開,回頭一看,宮天寧已佇立在房門口。 他一驚之下,腦念飛轉,故作鎮定,仍舊附唇向那壁間圓筒叫道:「喂?你是誰啊?你怎麼不說話了?」 宮天寧目中殺機畢現,緩步而入,靜靜立在羅英身後,雙目炯炯注視著他,卻沒有說一句話。 羅英如芒在背,只好訕訕掩上筒蓋,回轉身來,聳聳肩道:「這兒處處奇怪,剛才分明聽見有人說話,好不容易找到這圓筒,話聲反倒停止了……」他從來不曾做過假,此時逼不得已,喃喃自語,無論語氣神情,都顯得極不自然。 宮天寧是何等人物,銳目似刀,如透心腑,冷冷一笑,泰然坐下,道:「孩子,你是我嫡親骨肉,何事心存猜忌?難道咱們祖孫,也是敵人嗎?」 他不待羅英回答,又含笑接著說道:「咱們爺兒今後相依為命,你就是我世上唯一親人,來,坐下來,讓我告訴你一個消息。」 羅英心中忐忑,表面卻不得不裝作順從,依言落坐。 宮天寧笑道:「剛才你問起你奶奶下落,我已經查詢過,百拉寺四大天王迄今尚未返山,還不能確定她是不是當真失手被擒,不過,你盡可放心,縱或她真被我手下擒獲,也無人敢為難於她,只要她仍念舊情,咱們還是一樣團聚,共用榮華麼?」 羅英聽在耳中,笑在心裡,卻始終垂首不發一言。 宮天寧伸過手來,親切地握著著他的手腕,柔和而低聲問:「孩子,你是我唯一親人,告訴我,剛才是誰在跟你講話?」 羅英驀地,揚頭道:「不是告訴過你了麼,我只聽得語聲,待尋到話筒,又不聞話聲了!」 宮天寧笑道:「你的眼睛已經承認,這些只是謊話罷了!」 羅英掙脫手腕,怫然道:「信不信由你,要是不相信,又何必問我……」 宮天寧鋼牙暗挫,目露凶光,但瞬息又強自按捺下去,哂笑道:「崆峒山中何事能瞞老夫耳目,孩子,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嗎?」 舉起左手,在桌上輕敲兩下,驀見床後一扇暗門悄然而開,從門中走出一個人,赫然正是「百丈翁」宋英。 宮天寧頓時換了一付面目,冷哼道:「把他們帶進來。」 宋英躬身應謹諾,出房不久,領進來六名大漢,每兩個抬一人,摜在地上,那被擒的人,正是武當掌門人天一道長和兩位師弟。 羅英心頭一震,連忙低下頭去。 宮天寧嘿嘿好笑道:「你等投效本山,未得寸功,備受優遇,原來竟是受明塵賊禿指使,欲來崆峒臥底,但這等魍魅伎倆,怎能騙得了老夫?」 天一道長垂目不語。 宮天寧又道:「老夫略施小計,便得明塵賊禿奸謀,他只當老夫留在崆峒,則祁連洞府必然空虛,不敢硬與老夫相抗,卻率眾偷襲老夫洞府,殊不料祁連洞府中,不但有海天三醜坐鎮,近日更有飛雲山莊高手往援,老夫坐守崆峒,正是要他誤認首尾,憑你們幾個早沒落凋零的門派,祁連洞府,正是他們葬身埋骨之所。」 天一道長師兄弟只作沒有聽見,個個垂目,不理不睬。 宮天甯薄怒道:「雜毛,事至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 天一道長不慌不忙,緩緩抬起頭來,平靜而悠緩地道:「既入虎穴早存必死之心,只是臨死前,貧道為武當派可恨可惜。」 宋英叱道:「有什麼可恨?有什麼可惜?」 天一道長仰面長噓,道:「可恨四十年奇恥,未見親雪;可惜惡貫滿盈之期,未能親睹。」 宮天寧凶光暴射,獰笑道:「你以為如此相激,老夫就會給你個痛快了麼?武當派不過塵土一砂,殺之何足為惜,老夫要叫你生既不得,死又不能。」 回頭對宋英道:「先廢了他們武功。」 百丈翁擄袖上前,駢指如戟,疾然下落一指戳在天一道長「氣門」穴上。 天一道長渾身一抖,輕哼了一聲,黯垂下頭,熱淚滾滾而落。 一個練武的人,真氣被破,乃是最痛苦屈辱的事,那一聲輕哼,其音雖微,傳進羅英耳中,竟如千斤重錘,使他忍不住要從椅子上躍起來。 然而,他剛有出手之意,首先接觸到的,卻是四道嚴肅而堅毅的目光。 天風正罡二位道長,四道目光,交投在羅英臉上,眼中一片毅然之色,似乎在警告他說:「忍耐!忍耐!萬不可一念衝動,誤了全域……」 羅英含著兩眶熱淚,強壓傷感,扭過頭去。 接著,又加續傳兩聲悶哼,天風道長和天罡道長,也步上掌門師兄同一命運。 宮天甯冷冷吩咐道:「制住他們左右期門和腦後啞穴,用四根長繩,將他們和元修雜毛的屍體,一齊懸吊在山腰石牌坊上。」 羅英一聽這話,驚得渾身一震,轉目回顧,卻見天一道長怒容滿臉,冷笑著向宮天寧道:「貧道再不濟,也是一派掌門之尊,你如此做法,除了激勵武當弟子矢志報仇之外,只有令天下武林同道齒冷而已。」 宮天寧笑道:「武當門下,老夫視如草芥,天下武林中人,遲早都是老夫掌中之物,正要殺雞嚇猴,令他們知所警惕。」 正罡道長大喝道:「姓宮的,你要是算個人物,就乾脆給咱們一刀。」 宮天寧哈哈大笑,道:「老夫偏不讓你們痛快,你又其奈我何?」臉色一沉,叱道:「帶下去!」 六名勁裝大漢哄應一聲,一擁而上,仍是兩人服侍一人,將天一道長等人向房門外推去。 天一道長長歎一聲,回顧兩位師弟道:「愚兄不才,禍延武當,今日之恥,縱化厲鬼,也要報此奇辱,只是,苦了你們了。」 天風天罡同聲道:「師兄何出此言,武當派雖已沒落,卻沒有貪生畏死的門人。」 天一道長一向沉穩平靜,聽了這話,眼眶一紅,淚水竟簌簌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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