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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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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似幻疑真 那人穿一件寬大的黑色布袍,身軀偉岸軒昂,滿頭白髮,隨風飛舞,站在那裡不言不語,直如半截黑塔。 斑發老人急忙沉身止步,眼睜望著女郎奔入密林之中,氣得怒哼了一聲。 羅英也只好遠遠停住,凝目打量,卻見那人除了兩隻眼睛隱隱泛射著暗紅色的光外,整個臉龐神情一片木然,生像是戴著一副特製的面具。 斑發老人蓄勢而待,等了足有半盞茶之久,那人不聲不響,也不見有任何動靜,忍不住沉聲問道:「閣下是誰?」 那人默然不答,昂首屹立在暗影子裡,好像根本沒有聽見。 斑發老人勃然大怒,冷笑道:「你要存心淌這渾水,最好先估一估自己的份量,真經雖然珍貴,沒有真才實學,奉勸還是休要惹火燒身才好!」 他說著微微一頓,快眼見那人依然仰首望天,不言不動,一副傲然的不群的神態,不禁怒火上沖,沉聲叱道:「朋友,你要是再這樣裝聾作啞,休怪老夫不客氣了?」 那人充耳不聞,除了衣衫獵獵,白髮拂動,甚至連哼也沒有哼過一聲。 斑發老人怒喝道:「好!老夫就叫你知道天高地厚。」說著,身子倒退了大步,左臂一揚,「呼」地一掌當胸劈了過去。 那人偉然屹立,就像沒事人似的,非但未見運功提氣,甚至連正眼了沒望那斑發老人一眼。 掌風急卷過來,「蓬!」正中前胸,只見他肩頭微微晃動了一下,神情毫無改變,腳下也沒有移動半步。 斑發老人駭然一震,自己倒向後退了兩步,深吸一口真氣,立刻功行全身,渾身骨節不住地畢剝連響。 兩人對立了好一陣,斑發老人突然暴聲一喝,舉步直欺而上…… 他此時已將結生功力貫注,每一移步,地上便留下寸餘深腳印,相跑尚有五尺,驀地閃身疾進,猛可橫掃豎劈,接連又劈出兩掌。 「蓬蓬」兩聲震耳悶響,那人前後搖擺幾次,身軀一側,「嘩啦」一聲,倒臥在地上—— 斑發老人初時一怔,定神再看,只氣得虎吼一聲,騰身躍起,身如箭矢,飛一般掠過那人直投入密林之中。 羅英慌忙閃身上前,低頭細看,原來那人僅是一尊披上衣袍的石翁仲,這時已被掌力震碎,剩下兩粒嵌在眼眶中的珠子,還在閃閃發著亮光。 他只覺又好氣又好笑,跺跺腳,剛也想追進林子去,突然人影一幌,密林裡悄悄奔出一個人來,沉聲叫道:「傻瓜,還不快走,追進去找倒楣是不是?」 羅英一見竟是左斌,心裡恍然明白過來,忙道:「原來是左老前輩的妙計,燕姑娘呢?」 左斌向他揮揮手,道:「已經先回客店去了,什麼話回去再談。那老賊在林中搜不到人,只怕還會出來,再被他撞見,脫身就難了。」 羅英尚在遲疑,左斌不由分說,一把拉著他的手臂,展動身形,如飛離開了那座林子,遠遠猶可聽見那斑發老人的咆哮呼叱之聲,從林中隱隱傳來…… 回到客店,天色已明。 只見江瑤和燕玉芝正圍在桌邊,呆中瞪著桌上那冊薄絹制的《無字真經》,臉色惘然若失。 左斌、羅英一腳踏進房門,江瑤就憤憤地叫道:「真倒楣!辛苦了許多人,爭來奪去,竟是這殘缺不全的破書,上面連一個字也沒有!」 左斌笑道:「本來就是《無字真經》,自然不會有字!」 江瑤道:「什麼《無字真經》,簡直就是無『用』真經,你們問問燕姊姊吧……」 左斌和羅英不約而同望望燕玉芝,問道:「真經怎麼樣了?」 燕玉芝苦笑一聲,緩緩說道:「剛才我用『禍水之源』井水試過,這部真經,也是一部偽的——」 「什麼,假的?」左斌探手抓起那本絹冊,反覆看了一陣,跌足道:「終日打雁,這回叫雁啄了眼去,想不到姓左的倒上了那瞎子徐鵰的大當……」 羅英聽了,笑道:「這卻不能怪徐鵰,兩部偽經,同一來源,此事應該早在意料之中,算起來,大家全上了武當天玄道長的大當才對!」 江瑤臉色一沉,道:「笑什麼?白費心機,徒勞無功,你倒像很開心?」 文斌心猶不甘,恨恨道:「兩部都是偽的,真的在那兒?」 羅英道:「現在在為止,《無字真經》一共出現了三部,既然這兩部全是偽的,真的一部自然還存在武當山——」 說著,以目注視燕玉芝,喟然歎道:「真沒想到,天玄道長以身殉經,竟然並不是我們所料的叛教通敵之人……」 燕玉芝想到那冊已經被自己得到手的《無字真經》,心裡猶覺可惜,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羅英猛地想起一件事,失聲道:「啊!只是這樣一來,咱們怎樣向窮家四殘交待.如果告訴他們真經是偽的,他們會不會相信呢?」 江瑤道:「偽的就是偽的,管他四殘五殘,相信不相信!」 羅英正色道:「不!他們對我信賴尊重,推誠相交,我絕不能失信於他們。燕姑娘要是不反對,我想現在就攜帶井水和真經,尋他們當面驗證,順便替你們雙方化解當年宿怨。」 燕玉芝望望左斌,左斌笑道:「我沒有意見,只擔心少俠一番美意,未必能邀窮家幫信任?」 羅英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彼此推誠相見,自能互相互諒,你們請在這裡歇息一會,我去一趟就回來。」說著,舉目看看燕玉芝。 燕玉芝從懷裡取出一隻白玉瓷瓶,笑道:「好!你快去快回吧!希望你不會空跑一趟。」 羅英揣好《無字真經》和那瓶井水,獨自出了客店,仍循原路直奔城西,這裡天色尚早,一路未見行人,更未見到窮家幫弟子。 他匆匆出了西城,放開步子,一直奔到五裡坡,登上土崗卻不覺一怔! 原來土崗之上,早已不見「窮家四殘」和幫中殘餘弟子,只在依近小山腳下,有一座新堆的土墳,土墳四周遍插折斷的打狗棒——顯然,四殘是在埋葬了殉難幫眾之後,已經悄然離開了那淒涼的戰場。 羅英撫按懷中瓷瓶和真經,心裡一陣悵惘,歎了一口氣,緩緩移步走至墳前,虔誠地躬身拜了三拜,喃喃祝禱道:「好一群可敬可佩的人們!你們窮困一生,捨命捐軀,所爭只是一個『義』字,如今血灑土崗,慘死荒野,深仇耿耿,令人惋惜,英靈不遠,我羅英但力之所及,必將手刃那蒙面老人,替你們報復血仇……」 他正在黯然嘆息,忽然覺得旭光輝投射之下,有一條碩長的人影,正悄悄從身後移行過來,漸漸跟自己的影子並肩投往在泥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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