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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〇


  銀衣人頭戴竹簍被揭開之後,及威和章性初不由同時驚咦出聲。

  及威毫不怠慢,飛身直取銀衣人身後那個穿戴活似當年梅三豐的人物。

  豈料此人功力極高,在及威撲上的刹那,此人身形微閃竟然飄向右方,及威一撲不中,才待淩虛出掌,此人驀地右手五指暴出,向穴道被制木立難動的那銀衣人打去!

  章性初雖在銀衣人前方不遠,緣因事出突然,竟未能夠及時救護,銀衣人已被此人五指聽發功力震斃!

  及威目睹此情不由暴怒,揚喝一聲把他輕易不願施展的「雲漫中天」功力發出,一陣狂風撲向此人。

  此人冷笑一聲,驀地投拔雲空,如流星、疾箭,射向十丈以外的石堆地方。

  章性初怎能容他逃出手去,微登雙足已迅疾無倫追下。

  及威發掌不中,身形騰湧而起,天馬行空由旁截擊此人,這次及威不再留情,二指倏彈,一縷疾厲風嘯直射對方的肩頭而到!

  此人身形即將飄落,背後及成二指所發罡風已到,無奈之下此人猛一沉身,及威指力洽將此人頭戴的竹簍掃落,赫然露出此人的真正面目,竟是路上曾經見過一面的熊式文!

  事情太出意外,及威和章性韌不由一愣,熊式文卻在這個時候從石堆旁邊盤旋環繞遠去。

  章性初不由皺眉沉思,及威卻近前說道:「這真是令人不敢相信的怪事。」

  章性初並未作答,及威接著又道:「前輩請看,匹夫是怎樣走法!」

  其實章性初已經注意到了熊式文,熊式文在一望無際高低不平的大小石堆旁,疾步奔跑,怪的是竟然並不施展輕功身法飛縱騰越。

  及威又要開口,章性初已說道:「明恒與你我會面相談的時候,已被熊式文發覺,彼時熊式文深知獨力難支,故而悄悄退去……」

  及威不等章性初話罷,接口道:「這匹夫卻又怎會來到不歸谷中,尤其是他怎能穿著那身金絲揉皮的衣衫?我實在想不明白。」

  章性初卻頷首說道:「事情現在想來已有些端倪可尋了。」

  「前輩您說已有端倪可尋,不過在後輩看來,卻百思不解……」

  章性初正色接口道:「及賢侄冷靜地想一下看,誰能將熊式文接進不歸谷中呢?」

  「當我們與明恒相見之時,熊式文已經早已退下,至少他也要掩埋乃弟入土之後,才能再次追蹤明恒,斷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又突在暗中窺探,除非適巧那個時候有人和他在林中相逢而改變初衷。

  能知曉此谷進路而不被阻於谷外的人.目下只有你我等有限的幾位,因此從這方面思索,必見端倪。

  老朽認為暗中有人追躡你我,因此你我沿路之上所遇上的種種事故,在在難逃這人的耳目。

  當你我約見明恒的時候,這人也和熊式文見了面,是暗中這人指點熊式文悄悄窺虛實,這才發現了明恒和你我相談的事情。

  彼時熊式文獨力難支,無路可去,這人趁機動以利害,示之以恩惠,熊式文自必落入這入圈套之中無疑。

  誰這樣一路關心你我而暗地追蹤不舍呢?老朽想來只有一人,就是曉眉姑娘的殺家仇人,白冰如!

  只有她心存恨怨,只有她雄心不死,也只有她不能放過曉眉姑娘去,更巧的是,她亦能夠往來不歸谷中而無阻,並且她是敵視我們的人物,因此老朽大膽判斷,如今不歸谷中已全是這老賤婆的死黨和門下,也就是因為這一點,我才明白了三豐他為什麼堅要曉眉姑娘前來不歸谷中,及賢侄你意為……」

  及威接口道:「前輩分解的是正確,只是設若此谷已成員党秘窟,至尊堅欲曉眉姑娘來此豈非不情不智?」

  章性初一笑說道:「賢侄昔日聰慧功力在在過人,今怎如此謹事,三豐行事無不成算而後動,曉眉姑娘必懷秘技,谷中鼠輩非但不足為慮,老朽敢言,恐即將殆亡無類。」

  及威搖頭道:「昔日至聖所著金絲猱衣,今竟落于白冰如之手而轉賜于熊式文穿戴,個中情節又應怎樣解說?」

  章性初籲嗟一聲慨然說道:「人人有其難言之隱,賢侄何必件件較真?」

  及威似有所悟,竟也長歎一聲說道:「晚輩已有所悟,造化弄人何如此之甚?」

  章性初淒然一笑道:「賢侄聲言有悟,實仍未悟,不說他人,僅以老朽身受與賢侄昔日之事而論,雖造化弄人,但何嘗不是人為之咎,賢侄當年因一『銀盒藏書』而嘗誅武林中人,至今仍與武當、峨嵋、少林諸門戶仇怨難解,論事,彼時怨不得賢侄;論情,則賢侄未能慎察端倪率性殺人,今雖悔懺且恨,但又何補於事。三豐也是普通之人,生困死穀怎能忘情,是故種下今日之果。

  老朽若非逞強出頭,何致於棄家遠逃,設非棄家而逃,自不會有中途愛子被擄之事發生,則拙荊亦斷無天涯尋子之事,只為一時之不忍,而落終生之悔痛,今雖已知經非,但經時,非只不以為非,反視之乃當然之理,此與造化何干,人為罪咎也!」

  及威深知章性初內心之痛,不便多言,隨指前途轉為話題道:「熊式文繞行石堆面逃,前輩看法怎樣?」

  章性初手指石堆道:「自我等立處前行,約二十丈外,已是埋伏重重之『十煞』大陣,熊式文自然知曉,故其退時步行而去,否則必然觸發陣中埋伏。」

  「晚輩也認為是,現下我們是在此地相待,還是追上的去呢?」

  「老朽認為追必遇險被困,雖不懼怕但卻費時費力,待之亦非善計,況曉眉及傲霜……」

  章性初說到這裡話鋒突然停了下來,似在沉思一件重大事情,半晌之後,臉上掠過一絲笑容道:「所幸我們行事並未莽撞,否則早已中敵之計了。」

  及威接話道:「前輩似有所得,莫非……-

  「及賢侄,熊式文為何將同黨殺死?」

  「此事容易,他怕同黨多言誤事。」

  「不錯,及賢侄看這死去之人有何怪異之處?」

  及威皺眉不願回答,因為死去之人的面目,使他駭凜難安!

  ◇第一零六章殘目死者

  章性初似是已經知道及威的為難,所以他在及威皺眉的時候,已神色鄭重地接著說道:「死去的這人,一隻左眼被人生生挖掉,面目殘傷斑斑,令人無法分別他的年齡和貌像!

  這種手法,活似數十年前忘我方丈假房漢臣之名稱據飛龍山莊之時,對三豐夫婦及武林中人所施的一樣。

  彼時忘我方丈志在為複其仇,並因司徒雷曾經對他施以那種殘酷無道的手段,故而情有可原之處。

  如今呢?如今這個死者所受的酷刑,竟然與當年忘我方丈的手法巧合,並且絕對和忘我方丈已無任何關連,這樣想來,內情就並不簡單了!

  不過設無竹簍掩面的事實,老朽仍難想明個中原由及內情,因此老朽非常感激白冰如弄巧成拙……」

  及威這時接口說道:「此事又怎見得與白冰如有關呢?」

  章性初微笑著說道:「雖然三豐的威名江湖中人無不知曉,但是三豐的相貌卻很少有人親眼目睹過,如今死者的面部傷痕,在在巧合三豐昔日所受的殘傷,因此老朽斷定幕後之人,必然是曾經熟識過三豐的朋友!

  及威頷首說道:「話固不錯,用意晚輩也已了然,只是白冰如難道就不想想,天下何人的功力能是『武林至尊』的敵手?」

  章性初肅色說道:「由此老朽才越發覺得這老賤婆狡詐狠毒,及賢侄請想,設若有朝一日,普天之下南北各地,突然出現無法計數的『武林至聖』。武林豈不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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