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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九


  老衲承認爾兄弟心思細密而聰慧,可惜是碰上老衲作為對手,就有些相形見絀,小巫大巫之別了。

  老衲故意心疑你身攜毒藥等物,堅令爾兄攜去爾之衣履一切,究其實乃試探爾兄弟毒謀所在罷了!

  爾兄弟認為早已經料到老衲此著,也故意矯作一番之後,脫盡衣履以示無他。

  不錯,爾兄弟此計太妙,妙得不現絲毫破綻,但是哪裡知道,天下事過猶不及,計謀太周全了則破綻自露,你衣履盡去之後,非但沒有去掉老衲的疑念,反而更加深了老衲懷疑之心。

  當你脫成一身上下無條線的時候,老衲即已將廣闊而難以猜測的藏毒處所,進而縮小到非常簡單的地方,這地方就是熊式武你的身體!」

  忘我方丈說到此處,話鋒突然停住,不知他葫蘆裡面又在賣弄什麼藥物。

  ◇第一零一章危言聳聽

  熊式武此時已經驚心動魄,這個殘失雙目的醜陋和尚太厲害了,竟然句句中的,語語凜心!

  忘我方丈招手示令明覺近前,附耳數語,明覺點頭並隨聲應是,偶而瞥了熊式武一眼之後,也對忘我方丈耳際低喃幾句,方始仍然侍立一旁,

  忘我方丈冷笑了兩聲,接續著适才話語停頓的地方說道:「熊式武,當你脫成光身之後,老衲認定你所攜毒藥必然就在四肢或髮際之上。

  這就是計謀太過周全絲毫沒有破綻的害處了,當你脫成上下無條線的時候,爾兄弟所定毒謀,已逐漸現露了痕跡。

  老衲這時不須在多方面找尋藏毒處所,根據常理,老衲大膽地判斷所謂毒藥藏置髮際一說,不合爾兄弟惡毒的心腸,因力老衲未見得就會撫摸你的發頂,就有,這種機會也是百與一比,對嗎?

  爾兄弟矢志復仇,怎會在百與一比的機會之下動手呢,所以髮際藏毒之事,老衲不再顧忌!

  除掉髮際藏毒之外,就只有毒藥塗於身體之上一舉了,人之皮膚肌骨,無不懼怕毒物或毒藥者,爾兄弟自不例外,所敢於將毒藥塗抹在皮膚之上,自然必須對這種毒藥另有克制的辦法才行,爾兄弟除對瘴毒不懼不怕並懷有奇特效驗的解藥外,別無所能,因之老衲對爾兄弟所用的毒藥,也瞭若指掌。

  再說,爾兄弟對離此洞府是絕對沒有想到的,就有其他毒藥,也不在手邊,故而老衲已經確實能夠斷定了爾兄弟所用的毒物是那『七彩蝕骨毒瘴』的花葉,並且還是剛剛采得焙制而成的。

  毒藥既已判斷無誤,進一步只有毒藥塗抹的地方何在了,這一點适才老衲已經況過,以爾兄弟的狠毒,塗抹毒藥的地方必然是老衲一定撫摸的地方才對,什麼地方老衲必然撫摸呢?老衲既應代爾療治內傷,則爾之寸關脈門自然必要按觸,爾右臂已廢,只存左手,將毒藥塗于左臂腕的脈門之上,自然就是最最恰當的地方,如此則不怕老衲不上爾兄弟的大當。

  可惜老衲天限未至,爾兄弟忒煞輕蔑了老衲,認為老衲已失雙目而無法見物,絕對不會看破爾兄弟所定的陰毒詭謀,如今事與爾兄弟所願相違,毒謀巳被老衲識破,熊式武,你說老衲應該如何辦理才好呢?

  按說爾兄弟在所求老衲療傷而活命之下,竟以陰毒之謀暗算老衲,老衲就應手起掌落先置你於死地之後,再找熊式文算帳才對,姑念爾兄弟曾代老衲門下療毒之情,網開一面,放爾逃生,目下你功力已失,無異凡夫,萬勿蠢動,否則惹惱老衲,立即將爾處死!」

  忘我方丈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對明覺說道:「明覺,你監視著熊式武出此石洞,設若他有何妄動之時,不必留情,立即處死就是。」

  明覺答應一聲,隨即向熊式武喝道:「走吧,找個好地方等死去!」

  熊式武只恨得牙癢,可惜用不得力氣,空有一身功夫無法施展,他冷哼一聲勉強站起說道:「瞎賊禿,咱們走著瞧!」

  話罷他立刻打了一聲胡哨,熊式文不知藏於何處,闖聲疾若流矢般自洞外飛射面進,落地之後對忘我方丈道:「适才方丈的那一番話,我都聽到了,不過……」

  他話還沒有說完,忘我方丈已怒聲叱道:「熊式文你住口,立即攜帶爾弟離此山洞,老衲慈悲幾乎召致大禍,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話?」

  熊式文雖已怒恨至極,為了熊式武的性命,他不得不再三忍耐,強捺著怨恨,和緩地說道:「舍弟臂腕塗毒之事,是熊式文的主意,與舍弟無關,舍弟已到無力舉步、動須人扶的地步,自難……」

  「老衲不管是誰的主意,你只要帶走爾弟就是。」

  「方丈應諾代舍弟療傷……」

  「已成過去,如今不必再提。」

  熊式文已然按捺不住,但他瞥見身旁失力而虛弱的胞弟,不由恨怨一齊泄掉,聲調悲澀地說道:「方丈,熊式文求你不管如何,聽我把話說完。」

  忘我方丈冷哼一聲說道:「你竟然還有臉說話?去!」

  「方丈,方丈,請你也為熊式文想上一想,舍弟送至方丈地方療傷,無異羊入虎口,熊式文怎能放心……」

  「既不信任老衲,大可不必前來求治內傷,老衲已早告訴過你,難道這就是爾兄弟陰謀詭計的……」

  「方丈,熊式文承認過錯,願受一切……」

  忘我方丈不知因為什麼,突然改變語調接口道:「熊式文,老衲今朝已然氣惱至極,不論你說些什麼,哪怕死人都能讓你說得活轉來,老衲也絕對不會再代你兄弟療治內傷了,老衲氣頭之上,脾氣特殊,這樣吧,你先帶走熊式武,明天中午再說……」

  「方丈,舍弟巳然奄奄一息,要到明天……」

  忘我方丈不容熊式文再囉嗦下去,沉聲道:「他死不了,要死還得五六天以後呢,這比不得對掌受傷,必須立即醫治,現在我煩得很,聽我的話,咱們明天還有個商量,否則你要惹得老衲火氣上來,發誓再也不給你弟弟治療的話,那就只好眼看著熊式武死了!」

  熊式文至此不敢再說下去了,他無可奈何地脫下衣衫包起了熊式武,喪魂失魄地走去。

  當他臨出石洞的時候,卻又轉身對忘我方丈說道:「熊式文明天中午再來,望求方丈大發慈悲,設能救舍弟不死,熊式文發誓今生絕不敵視方丈。」

  「牙痛咒老衲不願再聽,有話明天說吧。」

  熊式文嗟籲一聲卻又說道:「方丈,熊式文還能再說一句話嗎?」

  「快說,說完了快走,老衲早巳不耐!」

  「方丈,熊式文坦誠地告訴方丈吧,但願明天中午,方丈能夠准允我的請求,否則熊式文也就不再向方丈哀求什麼了,那時候熊式文會親手先殺了我的胞弟,免他生受痛苦,然後……」

  「熊式文,老衲不懼任何威脅,然後你又能怎樣?」

  「方丈,然後我立即離開此處,對方丈的仇恨,自難忘懷,但是我卻願意留在未來清算,我首先會趕奔『伏虎禪林』,當我到達伏虎撣林以後,在一個時辰之內,伏虎撣林的寺僧會死盡死絕!然後我不論有仇無仇,對方是否武林中人,見一個殺一個,直到我氣力用盡為止!

  方丈,你莫要認為熊式文只說不做,這更不是我熊式文假言威脅方丈,方丈是過來人,相信會明白熊式文現在的心情,熊某兄弟昔日年少,就有惡行也是在遵奉師命無可奈何之下所為,方丈應當諒解。

  從隱居這絕壑之後,卻無絲毫惡行惡事,方丈師徒突然光降,方始勾起舍弟一試功力技藝之心,固然這是我熊氏兄弟的錯誤,但是方丈卻也有誘人為惡之意,何況對搏一掌之時,我兄弟確實懷有能夠醫治方丈萬一不幸而不致傷殘的技藝和藥物,雖說彼時方丈難免病臥些時日,但卻絕對不致於死。

  如今舍弟之傷,已危在旦夕,是方丈惜仰解穴道之便暗下毒手所致,方丈不肯醫治是存殺人之心,設若不幸舍弟因之而亡,熊式文除适才所說憤而再出江湖之外,已無第二條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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