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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〇


  因此他臉上閃過一絲奸邪詭詐的笑容之後,高舉著的右掌,陡地變拍為推,以全副功力發出了一式內藏「絕陰大法」的「死瘴陰手」!

  熊式武發掌無聲,連明覺大師這樣一位經多見廣的高明好手,竟也絲毫沒有看出這輕推一掌的惡毒陰損和狠辣之處,錯當這看來貌相奸猾的熊式武,所謂一掌之搏只是相試忘我方丈而已。

  辛家兄弟功力火候雖然稍差明覺師兄些許,但因出身是陰功外道,所練的是「火」功,卻仍然不出「陰力」範圍,看出熊式武這輕推出之一掌,藏有惡毒狠辣的殺手。

  可惜的是,他們兄弟看到明覺大師無動於衷,錯當熊式武的功力火候仍然不足傷損忘我方丈,因此並沒有提出警告。

  明覺大師全心貫注在忘我方丈的身上,一時疏忽了熊式武的神態,否則他依然能夠從熊式武耶種得意而猙獰的表情上,料斷出事態的嚴重。

  上蒼最最公正,雖然他有時會苦嘗善良而嘉惠邪惡,不過遲早總有報應到惡人的身上,或是彼輩的子孫,熊式武陰狠的惡念,也早在上蒼冥冥料算之中。

  忘我方丈先前本是靜提功力等待熊式武出掌,他聰敏的雙耳,已經聽到熊式武暴然高舉右掌的風聲,但卻遲遲不再聽到發掌的風勢,他不由心中一動,突然記起了一句俗話說「殺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又道說「人無系虎心,虎有傷人意」,他不再猶豫,右掌以十成功力推將出去!

  時間恰恰湊巧,兩般不同的功力等於同時發出,相隔僅有三步,自然接觸迅疾,看似輕描淡寫的掌力,在正中抵合之後,陡地發出了似乎水火相交般的特殊怪聲,嘶嗤不絕!

  在嘶嗤怪聲之中,辛家兄弟和明覺大師,竟然突覺窒息而昏沉,倏地飄退丈外,方始呼吸得暢!

  熊式文在乃弟及忘我方丈的正中五步地方施令,首當其衝,被怪風旋起直退到六尺左右方才站穩,神色已現凜懼。

  動手搏鬥的兩個人.不但相距最近,彼此所發之掌力又是對直攻擊,震力自然更大。

  熊式武全力所發之一招暗含「絕陰大法」的「死瘴陰手」,遭遇到了他從未想到過的厲害攻擊,只覺「陰手」功力突然像一杯冷水澆在了爐灶火上面一般,非但投沉無影無蹤之中,並有一股他無法形容的奇特力道暴然生出,反撲而回,料知不好,急忙應變,哪知已遲了刹那,他身形業已縱起,陡覺右臂一熱,知覺頓失,竟然昏跌臥倒地上!

  忘我方丈多幸一時靈巧,施展了向不應用的絕奇功力,只不過這種功力他還沒能提聚到不留餘力,固之也被反震的勁力彈退出了三步,但他卻毫無傷損。

  當他聽出熊式武跌臥地上的聲音之後,卻不禁冷汗滴流驚凜到了極點,暗呼僥倖不已。

  原來他在這個時候,方始記憶起當初習練這門罕絕功力之時,梅三豐所囑咐的話語,設非一念興起保護明覺大師及辛家兄弟的安全,迫使奇功的活,此時必然已為「絕陰大法」所傷,落個功力盡失而終身殘廢了。

  現在忘我方丈已經明白熊氏兄弟非但身懷六修羅所傳絕技,並具「絕陰大法」,他深知「絕陰大法」載諸《冥冥幽經》之上,而《冥冥幽經》為元冥四君不傳之秘,不問可知,元冥四君死後所遺的那部經典,已被熊氏兄弟得到了手中。

  他耳聽到熊式文頻頻呼弟之聲,殘眉微皺計上心來,他已多年不願再施狡獪詐謀,不過如今危機重重,已逼使他不能不以詐謀對敵,立即故作淡然地對熊式文說道:「令弟不合以我作敵而試其練的「絕陰大法」的威力,已然被我所發「三陽三絕正禪神功」的掌力所傷,目下也只有我能救他不死,念在『金輪』長老的份上,救他可以,不過你能承諾我三件事情嗎?」

  熊式文被怪風旋出之後,根本沒有看清忘我方丈所施展的功法,胞弟昏死不醒卻是事實,聞言既驚且懼,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這雙目失明了的「笑面銀豺」歐陽易,偏偏身懷著足以使他兄弟慘死的「三陽三絕正禪神功」,立即答道:「熊式文願意承諾,只求……」

  他話未說完,忘我方丈已沉聲接口說道:「你先聽我說完三件什麼事情之後,再來承諾不遲。」

  熊式文迭聲應是,忘我方丈這才正色面緩慢的分條說道:「第一件事,令弟醒後,右臂巳廢,功力失去不少,他心胸狹小,必將視我為大仇,再若惹惱了我,必然喪命,你可能代其發誓,不得無理而蠢動?」

  熊式文答話快極,他道:「一搏為舍弟與老……老前輩所約定者,死傷尚須認命,怎敢罪及前輩,我發誓待其醒來之後,嚴加管教及開導於他,若有違誤不得善終。」

  「很好,我和尚信得及你,其實我並不懼怕令弟再次尋仇,只為雙方是友而非敵,實不願再生是非而迫我下手殺他罷了。

  第二件事情是,你須替我做一件事情,我決不叫你去做你根本做不到的,而你也不能稍加推託並須依限完成。」

  「熊式文甘願聽命,請問其三。」

  「其三是,我所要你去做的事情,目下尚未想到,何時想到就何時告訴給你,其間恐你食言,我將點你兄弟一處大穴,當你完成所命之後,我自會再替你兄弟將穴道解開,如何?」

  「我已發重誓,前輩似乎不應不信。」

  「抱歉之至,我歐陽易昔日所發的誓言,像海岸邊上的沙子一樣多,到今天哪一個又能奈若我何?

  誓言就像是『牙痛咒』,發過了算完,這種當,我往昔慣給別人上,如今怎會再上別人的呢,能夠答應我的條件,就救醒你兄弟,否則咱們別無商量,遲誤了你兄弟的生命卻與他人無干!」

  熊式文聞言色變,沉思刹那之後,終於無可奈何地點頭道:「事已至此,似無第二條路走了,我代舍弟應諾就是。」

  忘我方丈喜在心間,但卻絲毫不敢現諸於色,他深知熊氏兄弟無不狡獪異常,怎肯功虧一簧,因此只淡淡地點了點頭。

  明覺大師及辛家兄弟,無一不知忘我方丈的磊落胸懷和待人的仁慈厚道,是故對忘我方丈突然心性一變的這些話語,俱皆料到內中必有極為重大的原因,故而毫無輕蔑的意念。

  忘我方丈緩踱著步子走向熊式武昏臥之地,俯身才待伸手,熊式文突然說道:「前輩可能示知要點拿舍弟的哪個穴道。」

  忘我方丈殘眉一揚,冷冷地問道:「你問這個有何企圖?」

  「前輩請別誤會,我不過是準備稍停之後告知舍弟,令他在練功之時當心罷了。」

  忘我方丈一笑說道:「這樣吧,要我親口告訴你是絕對辦不到的,不過你可以在一旁仔細地注意看著,咱們各憑天命,看得准,是你們兄弟的福氣,看不準則是你們兄弟命裡該當,怎麼樣?」

  熊式文吊客怪臉掠過了一絲恨怨神色,明覺大師看在眼裡,立即說道:「老人家,這個東西怪模怪樣的像是有點不大服氣哩。」

  熊式文聞言這才想起一旁還有三個不瞎的和尚,立刻說道:「前輩請別聽『狂僧』一面之辭,我不過是有點失望罷了。」

  忘我方丈哈哈一笑授話說道:「失望的是我,我本來在剛剛和你兄弟相逢的時候,生出親切的意念,認為『金輪』師兄弟們竟然還有人能活著。代他欣慰得很,哪知你們兄弟為試身手,竟會不分敵我,不念親情,如今落得這種下場還況失望,簡直可笑可憐。」

  熊式文無言答對,半晌之後才開口說道:「舍弟雖有魯莽之罪,可是我……」

  忘我方丈中途厲聲接口說道:「你?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呢!身為長兄,弟弟出言無狀,行事不當,你就該立即阻止訓叱他一頓才是,不料你沉默無言,何異鼓勵他妄行妄為?他要是罪在『魯莽』的話,你又罪在何處了?哼!」

  熊式文俯苜無語,他已默認忘我方丈的活對,忘我方丈卻接著又道:「仔細點看看,看不清楚你弟弟被點了哪個穴道的話,可別怨我和尚!」

  說著忘我和尚立即動手,砰砰叭叭的一共拍了熊式武三十六個小穴道,熊式武故然在一聲「哎喲」中醒來,可是熊式文卻簡直無從記起乃弟所中的各處穴道了,他只好嘆息一聲而作罷,

  熊式武醒來之後,怎肯甘休,霍地縱起,才待指手喝罵,卻陡地呆在了當場,原來他這才發覺一隻右臂已然失去了知覺,無法挪動。

  熊式文含悲上前緊拉著乃弟的左臂,有心警告說道:「兄弟,歐陽前輩适才和你對掌之時,因為不知你已練成了『絕陰大法』,竟用『三陽三絕正禪神功』出手,你右臂已廢,人也死去,是歐陽前輩將你救醒,切莫妄言妄動,趕緊向前謝罪吧。」

  說著他在拉著乃弟的左臂之上,輕輕捺了兩下,熊式武已知內情複雜,這個匹夫簡直比猴子還精,立刻神色一變,恭敬地對忘我方丈說道:「請您恕罪,請您恕罪。」

  忘我方丈雖然沒法看到熊式文輕捺熊式武右臂的舉動,但是他憑著多年的經驗,早巳料到熊式文必有暗示,隨即冷笑一聲說道:「你不必前倔而後恭,熊式文你更不必暗中搗鬼,我先到山洞裡面休息去了。剛才咱們定好的三個條件,熊式文你不妨全告訴給弟弟聽聽,然後要還有什麼話說,進山洞裡面對我說吧!

  說著忘我方丈不待熊氏兄弟答話,已轉向明覺大師道:「三石,扶我回去。」

  明覺大師應諾一聲,攙扶著忘我方丈進入山洞中去,明恒明修隨後進入,洞外只有熊氏兄弟在喃喃低聲地耳語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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