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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不過弟子卻和那『九婆婆』有數面之緣,日前扮作男裝的女施主,並非九婆婆本人,蕭一劍到是不折不扣的真貨,昔日弟子與鬼道作客九婆婆之處,彼女也曾見過,只知她代九婆婆傳令進退……」

  忘我方丈不待明覺話罷,正色接口道:「明覺,當初你與鬼道作客九婆婆地方的時候,可曾同時見過那九婆婆與日前男裝來寺寄宿的女檀樾?」

  明覺想了一下皺眉說道:「她們並未同時露過面,不過有一天弟子和鬼道在花園漫步,恰能看到九婆婆所居『紅樓』,曾見九婆婆背窗而立,那位女施主卻正面對窗櫺……」

  忘我方丈籲歎一聲再次插口說道:「你可知道那是此女有心的安排?」

  「方丈是說九婆婆乃此女所矯飾?」

  「一點不錯,無情仙姬九婆婆自冰如,早巳死在不歸谷中了!」

  「可是弟子和鬼道都曾見識過九婆婆偶然試掌,功力罕絕,使弟子及鬼道心服口服,設若那是此女矯飾,則……則不太合於情理了吧?」

  忘我方丈眉頭一皺說道:「你說她偶然試掌,是怎樣的偶然法?試的是什麼掌法?」

  明覺大師立即回答道:「那次九婆婆試掌的事情,弟子永遠不會忘記,本來那是一場歡宴,酒濃興高,大洪山鐵翼三鳥奉九婆婆之令獻技佐酒,鬼道有心施展獨門功力,五指齊伸,竟將十枝長燭,間隔打滅,一時在座之人無不嘆服。

  鬼道自以為技出人外,得意之際要九婆婆也異顯身手,九婆婆立令手下再將十枝長燭點燃,用八枝圍成一個丈圓的燭圈,另外兩枝一枝放置圃沿邊,一枝僅僅超出圓圈三寸。

  那時弟子不知她要施展什麼功力,自是極端注意,九婆婆已揚言說道,她要輕輕打出一掌,掌力不准超出這一丈距離,因此那被安置在圓圈邊沿的長燭,應該隨掌而熄,在它後面間隔三寸的那一枝長燭,卻不准熄滅,否則就是功力不夠十成,火候未達純青!

  這種隨心應發距離分毫不失的掌力,故然很難,可是當時在座之人,卻有不少可以辦到,譬如弟子和鬼道,都算得是此道中的高手,故而並不覺得九婆婆即將發出的掌力,有何驚人之處。

  不料九婆婆卻又接著聲明,掌力熄滅圓圈邊沿那枝長燭之後,仍非上乘功力,若能催使所發真力迴旋重歸,那才算得是天下第一絕技,武林無與倫比的功夫!

  鬼道當時就詢問何人能夠辦到,九婆婆聲言她能,鬼道又問她怎樣證明,她說弧形排列著的那八枝長燭就是最好的證物!

  彼時非但鬼道不信,在座之人雖然無一說出不信之言,但是從他們神色之上看來,個個都在懷疑此事,弟子當然也不相信,還暗示鬼道以言語譏諷九婆婆,要她親自展絕技!

  九婆婆含笑應允,在百數十位武林高手環親注目之下,她並未作勢,亦未提力,竟然若無其事似的輕輕甩出一掌!

  方丈,就是九婆婆輕輕甩出去的這一掌,使彼此在座人物……」

  明覺大師這一大段話,忘我方丈始終靜聽不懈,此時卻突然接口說道:「此女輕輕甩出的一掌,老衲已知必然震驚了當時所有的江湖人物,非但如此,老衲並且知曉天下人物震驚的道理何在!」

  明覺大師看了忘我方丈一眼說道:「弟子不敢不信方丈之言,但卻深有所疑。」

  忘我方丈長籲一聲說道:「她那一掌甩出之後,放置在圓圈邊沿的那枝長燭,自然隨手熄滅,但是相距已經熄滅的這枝長燭僅有三寸之近的那一枝,卻安然無事。

  老衲敢說,彼時除你與鬼道及很少的幾位高手未曾鼓掌歡呼外,多半已經齊聲驚呼喊好不止了。

  接著必然是驚凜人膽的怪事發生,那弧形排列著的八枝明火長燭,果然似遇勁風般相繼熄滅,至此你與鬼道一干高手,不禁個個咋舌歎為觀止,更忐忑不安地在思索著這種罕見武林的掌法和功力!

  你适才曾說,偶有一日與鬼道在花園之中見過此女和九婆婆並立樓頭的前後人影,老衲也敢斷言,是在那次九婆婆試掌之後,明覺對嗎?」

  「不錯,方丈。」

  「哼哼!此女的確聰慧非凡,越發令老衲難以安心,明覺,她在試掌之後,斷定你們皆已心服,但是她卻不能以假扮九婆婆的模樣見人,你們都是久行江湖的人物,深更半夜或燈燭之下,她自不慮被人發覺,但在光天華日之下,卻就很難掩飾得毫無破綻了……」

  明覺大師實在忍耐不住,接口問道:「方丈仍然是說九婆婆和那位女施主就是一人?」

  忘我方丈哈哈一笑說道:「她倆本來就是一人,何必用什麼『仍然說是』四字,明覺勿再中途插口,老衲說明經過你就懂了!

  「此女為了使你們再無所疑,才有心安排小樓現身的一幕,否則那個九婆婆為何不面對著你們?卻只叫你們看她一個背影呢?

  「背影易於裝扮,只要帶上滿頭的銀色長髮……」

  明覺大師又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再次插口問道:「方丈,您怎地知曉九婆婆是滿頭銀髮呢?」

  「難道不是?」

  「是雖然是,不過方丈您雙目……」

  忘我方丈不待明覺話罷,驀地抑頸哈哈大笑了起來,明覺大師不禁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才好。

  忘我方丈笑聲久久始停,隨即說道:「明覺,老衲雖然早知此女鬧鬼,九婆婆絕對不會再現於江湖,但是卻無法拿出證據使你想信我言不誤,說實在的,當我說到『只要帶上滿頭的銀色假髮』這句話的時候,真是冒著極大的危險,萬一我說得不對,你越發不信九婆婆和此女是一為二,二為一了。

  萬幸你適時接話,使老衲拿出了證據,你們沒有一人當年曾經見過『無情仙姬』白冰如的,此女嬌美無比,天下無雙,她那一頭青絲,始終柔軟如絮黑亮可人,你怎不仔細想想,說若她是滿頭銀髮,還能配稱為『無情仙姬』嗎?

  此女聰慧,但卻未能忘記人間應有的年月,也可以說,她太聰明了些,沒想到過分周到,則破綻自露,在她認為日月年華,人就算是能夠保得玉顏依舊,也無法奪得天地造化之奇,因此仙姬變作了滿頭白髮。

  豈不知白冰如已得玄門真解,駐顏寶典,此時設若淩步江湖,老衲敢說恐無一人認識她了!

  明覺,此女雖然決不是無情仙姬,那無情仙姬雖然也絕對不會再生出不歸谷中,不過此女卻是白冰如親自傳授的武技,並已練成了名震武林的『回風寒掌』,因此老衲為著未來武林免遭殺劫著想,今夜也勢在必行,昔日很多是非恩怨,目下已然無暇談及,等我鐵索橋頭回來的時候,再詳細地告訴你吧。」

  說著忘我方丈已經站了起來,明覺大師卻焦急地說道:「方丈請聽弟子一言。」

  「什麼事?」

  「弟子因曾與此女接觸了幾天,深知此女心狠手辣,方丈……」

  「老衲熟知當年白冰如的作為和心術,此女再高,也高不過無情仙姬,你又有什麼放心不得的?」

  「弟子總覺得仍有所疑,譬如死在翠柏山莊的小『太歲白芝山』,那是白冰如的獨生子……」

  「你怎麼知道那是無情仙姬之子?」

  「彼時人人說是怎會有錯?」

  「明覺,白冰如始終未曾生養,那裡來的兒子?這必然又是那女娃子弄的玄虛,用意何在,眼下故然不解,但是老衲總有一天會揭破這啞謎兒的」

  「弟子仍然不能放心?」

  「怎樣你才放得下心呢!」

  「弟子願隨方丈一道前往。」

  忘我方丈沉思有頃,正色說道:「可以,不過你要記住三件事,第一,到這鐵索長橋之後,不准你隨我下去!第二,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不得聞問!第三,五更以後,沒若我還沒有上來,你自管回寺,不得呼喊或尋覓老衲,能,我們立刻動身,否,我不准你再囉嗦!」

  明覺大師早有決定,立即應諾,師徒二人各自背起一個口袋,不走山門,竟從寺後越牆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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