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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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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感覺有人走到他的身前,他睜開了眼睛,面前站著一位相貌奇秀而絕俊的少年。 少年微笑著,緩緩伸手按住了王夢華的脈門,王夢華低籲了一聲,眼角滾墜下晶瑩的淚珠。 是懺悔,是感動,也是哀傷、奇怪,他卻絲毫沒有怨恨的念頭: 半晌之後,少年溫和地說道:「尊兄內傷過重,幾難救治,萬幸受傷之時,那下手點你『丹田』死穴的對頭,似乎中途遇到了阻礙,因之勁力減退了幾分,否則縱然『華陀』再世,恐怕亦難為尊兄盡力了。 尊兄重傷之後,對頭非但能夠饒恕不死,並贈以良藥喂服,使尊兄真氣不散,卻又不肯再進一步為尊兄療冶,想來令人奇怪,尊兄可願將如何受傷的經過,告知在下嗎?」 王夢華聞言長歎一聲,緩慢而簡略地將受傷經過說了一遍,最後他懺悔而感慨地說道:「愚下昨夕為公子之敵,今晨卻蒙恩救之不死,想來豈不愧怍……」 他話尚未完,少年已微笑著接口說道:「尊兄不必為昨夕之事悔愧,目下覺得傷勢如何?」 「內傷已愈,此恩此德……」 少年仍然不容他將話說完,再次接口說道:「尊兄即覺內傷已然無礙就好,梢停請進些米粥之後,恐怕還有幾個難題要尊兄去作呢。」 「身受活命之恩,公子有話吩咐就是,」 「在下別無話講,是另外有人要與尊兄一談。」 王夢華才待開口,使女業已將米粥送來,少年起身說道:「尊兄請多用些,在下暫時失陪片刻。」 說著少年緩步而去,王夢華瞥了旁邊侍立的那名使女一眼,立即認出正是晨間在大道之上,攔阻自己去路的四位美貌使女之一,他不能不忍耐著內心的羞愧,含笑低聲問道:「能否告訴愚下這是什麼地方嗎?」 這名使女冷冷地回答他道:「你應該知道才對呀,是不是忘了?」 王夢華面色一紅,誠懇地說道:「昨夕罪咎,我已深知慚愧,姑娘……」 這名使女似已不忍,中途就接口說道:「這就是你昨天深夜領率著一群蒙面惡徒突襲過的『及家庵』,我們小主人和姑娘為了安頓你,又白耗了一天,走了回頭路!」 「噢!還請姑娘再告訴我一件事情,剛剛來的那位公子貴姓,他是……」 「那是我們的小主人,姓梅,梅傲霜!」 王夢華聞言大吃一驚,手裡拿著的湯匙,竟然不覺脫落墜在米粥碗中,惹得這名使女,掩口嬌笑不止。 王夢華半晌之後,方始遲疑地問道:「這位梅公子和『梅莊』的莊主是不是一家人?」 「真難為你,什麼都還摸不清就敢率人夜襲,告訴你吧,我們公子就是『萬梅山莊』的小主人!」 王夢華聞言陡地站了起來,隨即發覺自己只著一身內衣內褲,還赤著雙足,不禁又迅捷地坐到床上,幾乎碰翻了床前放著米粥的茶几。 這名使女一面掩口葫蘆,一面說道:「再告訴你吧,昨天深夜你闖的這個禍不小,連庵裡的老人家都生了氣,萬幸我們公子替你說了半天好話,事情總算了啦,可是我們表姑娘可不聽公子的,一定要找你談淡,你可當心,想來難題少不了的!」 王夢華嗟籲一聲說道:「我真是該死,梅莊莊主是我父子的活命恩人,我竟……姑娘,我吃不下這碗粥了,請立刻轉陳公子,說我王夢華急欲求見一面。」 使女含笑盯了他一眼說道:「你著急沒有用處,表姑娘早就傳下話來了,要你吃完粥去見她,我們表姑娘有老爺爺的『至尊』玉符,哪個也不敢違令不遵,你要是不喝了這碗米粥,今生也休想能夠見到我們公子和表姑娘。」 王夢華萬般無奈,只好強咽下去那碗米粥,使女才又肅色說道:「床前矮凳上面,放著你穿的衣衫,那是我們公子穿的,送給你啦,你原先的那一身衣服,都是腥血,表姑娘下令已經給你燒了,鞋襪也是新的,在床底下,我在門外面等你,穿好了出來就行。」 說著她蓮步輕抬,款款面去。 王夢華如言而行,將衣衫換好,推門而出,對這名使女說道:「就煩姑娘帶我叩見公子和……」 「你想得不錯,公子你現在見不著了,要去見我們表姑娘。」 「是是是,拜望你們表姑娘……」 「你就這麼去?」 王夢華一愣,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這名使女笑道:「洗個臉,把這一頭的亂頭也整一下,快,就是前面右邊的那間屋子,裡面什麼都有。」 王夢華點頭不迭,快步而去。 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整潔異常,這名使女才招呼了他一聲,向後面走去。 走旋移時,到了一間靜室門外,使女悄聲囑咐他道:「等著,當心點。」 說著她輕輕叩了三下門,閃身一旁,刹那由門裡走出另外一名使女,冷冷地瞥了王夢華一眼,轉身對室內說道:「姑娘,那個壞小子來了。」 王夢華只好緊低著頭,裝作沒有聽到。 這時室內傳來了冷冰冰的聲音說道:「帶他進來。」 王夢華仍然低著頭,緊隨在那名傳話的使女身後走進室中,使女隨手把門關上,他這才慢慢地抬起頭來,打量上坐的這個人。 這是一間極為寬敞的禪房,雲榻上趺坐著一位身穿玄紗的少女,真美,但卻毫無笑容,堪稱豔若桃李,冷如冰霜,一對星眸,閃射著威淩的神芒,緊盯著自己。 另外有三人在室,一是那梅家公子,一是一位滿頭銀髮極老極醜的老太太,另外一個是身量高大的銀髯老者。 老太太緊閉著眼睛,看不出異狀,老者紅光滿面,目射奇光,相貌絕俊,此人幼年之間,必是一位美秀的公子。 王夢華站在那裡,沒人給他設座,也沒人和他說話,不由覺得尷尬慚愧萬分。 他正想還是自己先致歉咎的好,但卻又怕說錯話,不由眼光對著梅公子一瞥,哪知公子卻已經閉上了眼睛,他頓時方寸大亂,不知如何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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