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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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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子規驀地仰天大笑道:「此人神功已至化境,憑你要他『殺人償命』?實在是太不量力,歐陽易,你還是安靜些的好。」 「至少晚輩見到這人,可以解破結仇的原由。」 「這樣說來還不失聰慧二字。」 「這人在峨嵋……」 「巧得得,在『不歸穀』中。」 「老人家,這似乎忒巧了些吧?」 「天下事盡多巧合,就像你我相逢,豈非也是巧事?真假梅夢生同至峨嵋,豈非更是巧到極點?」 「老人家,不歸穀由何處去?」 「司徒雷手抄文件中,曾有暗示,你問我作甚?」 「事固不錯,晚輩卻須慢慢探路前去,如此必然耗費時日,我雖決定不與仇者中途動手,但卻無法阻攔對方復仇而迫我相搏,設若途中相遇,不戰不能,若戰則違志誤事,老人家何不成全歐陽易到底?」 「莫非你至今尚未記熟司徒雷文件上,有關不歸穀的方位和路徑?否則似乎不必再要我老頭子耗費唇舌了。」 「晚輩因有檔在手,故而並未熟記這些。」 歐陽子規至此揚聲大笑道:「歐陽易,你竟敢騙我老頭子?」 歐陽易已知多言失誤了大事,紅著一張醜臉說道:「晚輩事非得已,望老人家多諒。」 歐陽子規冷笑一聲道:「适才談及司徒雷『銀盒藏書』之時,你曾騙我說在那假梅夢生之手,彼時你還未曾深信我就是那長壽老人,情有可原,如今再次問及藏書,你卻仍然欺我,歐陽易,你叫人怎敢相信?」 歐陽易俯首低聲說道:「我義子身上是有一卷文件……」 歐陽子規沉聲道:「那是膺品對不?」 歐陽易點點頭,又搖搖頭,歐陽子規冷冷地說道:「我明白了,他所攜帶的是你手抄的一卷,真跡卻在你的手中,你明知不歸谷内必遇險難,早已生心要他替你開路送死,你卻暗中追躡他的身後,坐享其成,歐陽易,你怎如此狡獪無情?」 歐陽易殘眉緊鎖,半響之後,慨然說道:「老人家請勿再談過往是非,歐陽易如今只有兩個意念,我要解破昔日司徒雷梅浩然殺我愛妻的原因,承蒙示我端倪,此恩此德,歐陽易必有所報,老人家若肯再示通達不歸穀的捷徑,則……」 歐陽子規此時卻接口問道:「你說只有兩個意思,另一個是什麼?」 「為愛妻復仇!」 「歐陽易,要是你發現當年之事,汝夫婦皆有取死之由時,難道也一定還要報復此仇嗎?」 「歐陽易決不相信……」 「我老頭子是說,假若你發現當年的事情,大錯在爾夫婦身上,而此錯按理必須一死之時,你怎麼辦?」 歐陽易獨目瞥了對方一眼,遲遲未能答話。 歐陽子規卻再次追問,歐陽易方始矯情地笑道:「那也應該看是何人動手,司徒……」 歐陽子規不容他說完,冷笑著接話道:「矯情何用,武林中曾有『十惡之徒,人人得而誅之』的規誡,何必一定要當事者親自下手呢?」 「老人家,這只是比方而已,並非歐陽易夫婦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十惡罪行,人人得而誅之的話,難以成立。」 歐陽子規冷哼一聲道:「本來就是假設之事,人貴自知,爾夫婦是否曾經做出過十惡難赦的事情,今日言之,似也過早。 不過,由於适才你不敢立即答覆我所假定的問題看來,歐陽易,你心中必然有所懼怕,對吧?」 歐陽易暗中咬了咬牙,並未作答,他心中滿布疑雲,對這長壽老人歐陽子規,又恨又怕,只得沉默不言。 歐陽子規卻喟歎一聲說道:「你仔細看著,我在地上畫個圖樣,是到不歸穀去的捷徑路線,不歸谷中危機四伏,誤入之人休想生出谷口,我老頭子乾脆成全你到底,把內部詳情也一併畫 出,有無機緣得到罕絕的神功和存物,卻要看你的天命了。」 說著他就地撿起一段枯枝,畫了起來。 歐陽易這時立於他的斜背後,仔細地看他每一個動作。 歐陽子規畫得極快,他並非是由目下與歐陽易逗留的地方畫起,卻前後左右亂七八糟地胡抹一頓! 有的像山,有的似廟,森林,曲徑,東一堆,西一片,俱皆孤零,望之令人莫明其妙,難測高深。 歐陽易不由暗中皺眉,若非深知長壽老人行事向來奇異怪絕,要不把他當成個瘋子才怪呢! 詎料歐陽易念頭尚未轉過,就這眨個眼兒的光景,莫明其妙的地圖上,被歐陽子規東添一筆,西加一劃,這邊一勾,那邊一抹,卻已彼此連結,現出輪廓,山石林木分明,路徑交錯而清晰不亂,真是神來之筆! 歐陽易非只驚凜他那奇特的天才手法,對長壽老人歐陽子規罕絕的記憶能力,更是萬分欽佩。 他不禁由衷地稱讚道:「前輩真神人也,無愧稱為『天下獨一叟』!」 歐陽子規一邊畫圖,一邊接話說道:「如今哪來的閒工夫說這些無聊話。」 說著他已經連著三筆,將地圖畫好,頭都不抬,就用手中畫圖的那段枯枝,指點著丈余寬廣的地圖說道:「你要注意看,仔細聽,我就說一遍! 這是咱們現在談話的地方,這是倒吊熊狒的古木,由此前行,東轉,然後直走,這裡是一座矮密松林,右拐即是『神鴉崖』下的古刹,然後順崖右行,過一座禿峰,峰高……過這個山 澗,渡小橋,再左行裡許……穿過瀑布,瀑後有洞,出洞就是不歸谷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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