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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此言方罷,歐陽易反而揚聲大笑道:「好笨的娃兒,我雖一時失神,被鬼爪刺傷掌心,但這索魂鬼爪,乃是老夫傳授之物,自然懂得救治之法,适才老夫曾經服下解藥,你已看到,此時恐怕早已將毒化盡,難道你認為老夫會受制於這鬼爪巨毒……」

  歐陽易話聲未歇,梅夢生已冷酷地接口道:「歐陽易,你那右臂可曾覺得酸麻?」

  歐陽易聞言心頭猛地一陣寒凜,獨目閃灼著凶煞怒火,死盯著梅夢生不瞬,半響之後,暗將右臂穴道封死,才恨聲說道:「不知死的娃兒,你在索魂鬼爪的鉤尖上面,搗的是什麼鬼,老夫心存仁厚,本不願致爾於死地……」

  梅夢生哼了一聲,譏諷地說道:「老匹夫閉上狗嘴,你還死不了,頂多和我一樣,損失一條臂膀而已,小爺用左膀換你的右臂……」

  歐陽易暴吼一聲,舌綻春雷怒叱道:「老夫若不把你活活撕碎,就妄稱笑面銀豺!」

  話罷他才待施展拂雲九式,當場震死對手,黑暗之中陡地有人用冷冷的口吻,有音無韻地說道:「歐陽易,在你撕碎這娃兒以前,請先還我東川犬叟及哮天夫婦個公道,老夫之子及東風,現在何處?」

  歐陽易聞聲回顧,獒王及哮天夫婦,已從暗處緩步踱出,歐陽易暗咬鋼牙,並未答言,他已準備硬拼一場。

  及哮天站在丈餘以外,再次問道:「大丈夫敢做敢當,歐陽易……」

  這次歐陽易卻很快地回答道:「及東風夫婦,受我救命之恩,後竟食言背信壞我大事,早已賜死,不過歐陽易今日方知他是你的孩兒……」

  梟婆端木雲突然發出一聲比哭還難聽的桀笑,隨即說道:「老賊,你可知道殺人償命?」

  歐陽易冷笑著說道:「老夫殺人無數,哪來這多命償。」

  及哮天嘿嘿兩聲接口說道:「這次你就會學到『殺人償命』的不二規法!」

  歐陽易震笑一聲,蔑視地說道:「莫非憑閣下夫婦和這個乳臭末幹的娃兒,就敢大言不慚『規法』二字,歐陽易看恐怕未必能如尊願吧?」

  端木雲冷哼一聲,已經預備叫陣動手,獒王及哮天卻緩步踱到梅夢生的面前,接過「雷火閃」正色對歐陽易道:「歐陽易,蠢子不聽訓誨,空生雙目而認人不明,有勞閣下代我主正家規,老夫深感重情。

  只是我那兒媳,卻系無辜之人,閣下青紅不分,一併處死,實令老夫難能心服。昔日獒、梟、豺名列武林,可惜我這獒王,始終無緣和你這銀豺一交手法,今既幸會,歐陽易,請亮『陰陽雙豺』較量數合怎樣?」

  歐陽易适才掌心中毒,雖說功力深厚,並已早將穴道封閉,

  此時已經漸覺痛楚,誠恐獒王夫婦為子復仇心切,雙雙聯攻,必然難逃劫,獨目一轉計上心來,一陣狂笑之後,冷諷地說道:「及哮天,這種無用的話說他作甚,我殺汝子,爾今復仇,

  這是天公地道之事,你夫婦一齊上手吧。」

  及哮天尚未答言,梅夢生一旁已接口道:「阿爺,老賊已經中了『無情草』毒,在右掌心之上,只要耗他片刻,就有他的好看……」

  歐陽易聞言心中一寒,『無情草』之毒無藥可醫,除非中毒之人,內力真元充沛,趺坐靜處以內功絕頂真氣,將毒化淨才行,果如梅夢生之言,自己若不斷臂求生,再耗下去必難活命他這裡尚未打定怎樣逃生的主意,及哮天已截斷了梅夢生的話語,正色而嚴厲地沉聲說道:「哪個叫你不聽訓誨,妄自復仇並私用毒物來的?」

  說罷不容梅夢生解釋,轉對歐陽易道:「老夫不知閣下已中巨毒,今朝拼搏暫作罷論,無情草毒性極烈,火速覓地治療,並請定下再見時地。」

  歐陽易聞言,暗贊對方果然不愧是為武林成名的奇絕人物,獨目猛睜,盯梅夢生一眼,慨然說道:「殺人或不償命,欠情卻必須報,歐陽易永志今朝之事不忘,梅家娃兒已被我『真氣』擊傷左臂本應代其醫好,只惜我也身中毒傷,無法施展內力,我去之後,賢夫婦也請立即代他醫治才好,我若不死,神鴉崖下古廢寺中再會。」

  說完之後,他對著及哮天夫婦一拱手,疾縱而去。

  ◇第十九章恩怨

  及哮天本來還想重責梅夢生,罰他不聽諭令妄用毒物之罪,既知他已身受真氣截肢之傷,顧不得再加訓罰,立與老伴互相攙扶著梅夢生,黑獒相隨左右,馳縱飛奔覓一靜地代他醫治暫時不提。如今且說歐陽易,他離開獒王夫婦之後,飛縱尋覓清靜之地,右臂已逐漸麻木腫脹,痛楚不堪。

  穿越叢林到達一處無人所在,瞥見右旁有一黑黝山洞,當時雖曾轉念,洞中可能藏有異物,一因傷痛難支,再因此洞恰正合用,遂穿洞面進,進洞就覺出腥膻之氣襲人,卻已無法再覓善地。

  所幸當時洞中空空無物,立即緊靠洞角,趺坐地上用起功來,約有頓飯光景,氣透華蓋,真力已將巨毒緩緩迫出,再有半個時辰,即可復原如初,豈料適當此時,洞外腥風暴起,傳來一聲狂吼,隨即有一龐然大物,疾射入洞,蹲伏正中,虎視洞外,似在等強敵!

  歐陽易膽裂心碎,暗中忖念道:「莫非我今朝要盡於此,此時自己真力不能收轉,雖三尺頑童,也足能殺我,但求上蒼佑護,只要此物暫時並未發覺我在洞中,再有片刻,神功即將餘毒化淨,任它是個什麼物件,我……」

  他才轉念到這裡,哪知此物靈通至極,适才只為強敵追迫,故而進洞並未發覺有人,此時卻已嗅出異味。

  當歐陽易暗中忖念之時,獨目卻閃啟一道微縫,注視著這只怪獸,剛剛想到「我」字,怪獸突然回顧,一對碧眼,正好和歐陽易的目光相對,因此他怦然心動,知道已被怪獸發覺,不禁驚悸至極而打斷了忖念。

  怪獸此時卻已人立而起,獠牙擦磨得吱咯亂響,緩緩邁近歐陽易跌坐之處,怪臉現出猙獰得意神態。

  歐陽易在這危急一發的刹那,腦海電旋閃過一個意念,設若怪獸當真撲上,他寧可用「解肢」功法,廢斷這條右臂,落個終身傷殘,也決不容許怪獸得逞,並立即施展「風臨宇宙」一招,震斃此物。

  不過這卻不能在怪獸撲到之時再辦,目下就須真氣收轉,殘斷右臂而自封穴道,然後才能提足功力,發掌擊斃怪獸。

  故而他心中雖然已有決念,卻仍是猶豫等待。

  說來並非歐陽易柔腸寡斷,實在是因為利害相差忒甚,若能容他將餘毒化淨,非但肢體不傷,真氣內力亦不受損耗,設若必須自殘右臂,暴集真力而擊斃怪獸,則氣血兩虧,恐非短暫時可以復原,何況強敵俱皆到達峨嵋,不歸谷中爭物奪魁必須全力以赴,此乃生死存亡之事,叫他怎不猶豫?

  但是卻又沒有兩全的辦法可想,萬一怪獸暴然揚爪,那時候再想斷臂求全都難,他咬咬牙,下了決心。

  怪獸此時離他身前不足五尺,已探臂可及,腥膻之氣薰人欲嘔,如今歐陽易才看清怪獸的模樣,也想起它的名稱,卻越法栗懼。

  此物名叫「熊拂」,乃「長毛拂猩」和「人熊」交合所生之物,性兇殘,食血,是淫惡猛毒的東西。

  母的比公的還要厲害,毛長尺餘,行走若飛,善人立,看上去蠢笨至極,動作卻矯捷萬分,能生裂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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