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庸 > 絕命穀 | 上頁 下頁


  「哦?哈哈……,孩子,你莫怪劍南,那蒙面女子忒也怪異,

  劍南一時疏忽,錯了步驟,适才我已訓叱過他,何況他是我掌門的弟子,你的師兄。倒是你追趕蒙面女子的事,我急欲知道,結果如何?」

  「爸,沈劍南怎敢暗中追躡我的身後,窺……」

  「這又是你多心了,爸在暗中看出那女子功力極高,怕你吃虧,吩咐劍南隨後接應,又怕你知道了不高興,才要他能不露面的時候不要露面,這樣說來你必然是追上了她,並且勝過了她?」

  「追是追上了她,不過卻沒得勝。」

  「這怎會,除非……哦?哈哈……」

  怪人揚聲大笑,笑紅了藍天一燕的那張俊臉,他卻不管這些,笑罷接著問道:「孩子,那位姑娘必是俊極,她姓啥?」

  「孩兒沒問。」

  怪人聞言接著又大笑起來,拍拍兒子的肩頭說道:「這難怪你,不過下次可別再忘了問,更別像爸當年那樣,

  直到你媽為這個生了氣我才想起來還沒問姓名。」

  說著怪人似乎是回憶起當年,獨目射放仁慈的光輝,醜臉仍然掩蓋不了那愛戀的情意,驀地他一聲長歎,面目立猙獰,霍地注目兒子的身上,獰容逐淅消失,又是一聲幽幽長歎,緩緩低下頭去。

  「爸,您別再想過去的事了,剛才您吩咐沈劍南備馬,說要去蓉城,爸,您去蓉城有什麼事?」

  「白骨雙魔說那『神手仙醫』章性初,隱居蓉城,爸要見見此人,好在兩千來裡路程,往返很快……」

  「願爸能醫好臉上的傷……」

  怪人一聲慘淒苦笑,恨聲說道:「孩子,爸曾發過重誓,除非你媽再從陰司活轉回來,否則任是哪個,也休想能勸得我醫治這張醜臉!」

  「那……那爸去蓉城作甚?」

  「天下名醫,能改人容貌的只有兩個人,爸在世上,還有兩個仇深似海的冤家,他們的模樣和爸一般醜陋難看,本來面目也和爸我一樣的英俊,為了恢復昔日容貌,他倆必然要找這神手仙醫章……」

  「爸,依孩兒看來這卻未必,也許他倆去找另外那位名醫……」

  「孩子,爸敢斷言,他倆只有去找章性初。」

  「孩兒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因為另外善醫殘傷的那個人,就是我!」

  「爸!可是孩兒明天也要離開山莊。」

  「哦!你到什麼地方去?」

  「孩兒現在還不知道要去何處。」

  「爸也想不明白你這句話的道理了?」

  「适才孩兒追上那位蒙面女子,互搏勝負,所約和在此地與赴會眾人相同,只不過多添了兩件事,我勝,若她肯自動打開面紗,可以免死,她勝,我須終身臣服,過百招或百數為和,和時我須依她一件事,結果她出了個巧妙的題目,使孩兒無法不和,

  最後我只好遵約,她要我陪她漫遊名山半載,地方由她隨時相告,並要我明早即行,所約相會的地點,不准告訴別人……」

  「傻小子,這是三件事了……」

  「人家可也自動地揭開了面紗……」

  怪人聽到這裡,不禁仰頸大笑說道:「並且她還對你笑了一笑?」

  藍天一燕紅著臉,低下了頭,設有開口,怪人又道:「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去吧傻小子,我只好留下劍南守莊,不過你仔細點聽著,自古有言,美女若蛇蠍,你要特別當心!常言說的好,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皆不毒,最毒婦人心!孩子,我從來沒對你嚴下過諭命,這是第一次,我但願也是最後一次,你遵守約信,我不再多說多問,但是你要牢牢記住,和這女子往來,只有兩條路走,一是只此半載,今後永遠不准再見她的面!再就是永世相守,結為夫婦。犯我這兩條諭令,孩子,爸也只好忍心對你絕情!」

  「孩兒謹遵此諭!」

  「不得我的同意,妄泄山莊和身世的機密,你要當心家法!」

  「是,孩兒永記不忘。」

  「你怎樣離開的飛龍山莊,我要你仍然怎樣回來,不能多點什麼!除金銀身外之物不算,也不能少點什麼!你懂嗎?」

  藍天一燕羞紅耳目,迭聲說懂,怪人才又豪放地說道:「猶記兒時讀李白『廬山遙寄戶侍禦虛舟』七言古詩:『我本楚狂人,狂歌笑孔丘。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五嶽尋山不辭遠,一生好人名山遊……』,即曾有志遍履五嶽,後果如願,只惜偏偏未能登臨廬山,至今深以為憾,願你能憑至誠之意,打動那小佳人之心,廬山一遊,歸來之日,撿個明月良宵夜,你我父子連她三人,放懷暢飲,聽你們詳述廬山勝景,也可了卻我今生憾事。」

  藍天一燕,豈有聽不出老父言下之意的道理,面含微笑,點頭不迭,怪人也高興地說道:「明朝早行,你去睡吧,半年後再見,只是莫忘了适才所囑,和你仍然是這飛龍山莊主及藍天一燕的稱謂!」

  藍天一燕答應一聲,施禮之後,遇下閣去,縱過荷塘,回到他那古雅清靜的臥處,暫且不提。

  他剛剛離開拂雲閣樓,閣上自正門數起,第四根朱紅的合抱支柱,葛地一裂為二,沈劍南自柱中走出,支柱重合,不露絲毫痕跡,他低著頭走到怪人的面前,狀至恭敬,肅立不動靜候吩咐。

  怪人獨目閃射厲光,沉聲說道:「那蒙面女子是何來歷?」

  「弟子一時失慎,未料到賤婢刁猾過人,竟被師弟發覺形蹤,不便照預計追躡其後,是故辱命而歸。」

  「哼!鎮威明早就要動身,爾已誤我大事。」

  「弟子該死,願領恩師家法。」

  「鎮威告我,那女子曾將面紗揭下,是真?」

  「是的,那姑娘好美,像……像……」

  「可像是個賤婢?」

  沈劍南怎敢回答,俯首無言,怪人冷酷地說道:「沈劍南,你還記得老夫的家法?」

  「弟子永不敢忘。」

  「但願如此,聽著!蒙面女子和鎮威的事,交給你了,時限三個月,此行再若有誤,莫怪為師無情!」

  「弟子決不誤限。」

  「很好,你知道老夫的心意,事成必有重賞,老夫明朝先到蓉城,繼赴峨嵋,三個月後,九老仙洞見我。」

  「是!恩師此行,可還要帶些什麼?」

  「我自會準備,對了,穆家兄弟……」

  「弟子已照規律辦妥。」

  怪人聞言陰陰地冷笑連聲,最後嚴厲地說道:「傳令守莊弟子,自即時起,無我『飛燕』銅符,不得擅離山莊一步,若有外來的夜行客,私窺山莊,必須擒獲,挖下來人雙眸,鎖于『銅樓』候我親訊,犯我此令,必受重責!即刻吩咐『黑燕三絕』,連夜動身追趕适才赴約的一干人等,老夫不許有幸逃『死約』的人在!」

  沈劍南喏喏連聲,退下拂雲閣,自去安排不提。

  次日絕早,拂雲閣上,醜陋的白髮怪人,手持一箋,注目不懈,身旁侍立著沈劍南和三名身穿銀衣的大漢。

  怪人霍地鋼牙一咬,右手將所持索箋暴握成團,獨目出火,

  白髮沖起飄落,顯然怒極,恨聲說道:「老夫小瞧了敵手,致有此失,劍南……」

  沈劍南上前半步,怪人斬鐵斷釘地說道:「老夫不限時日,准爾調動山莊所有高手,任你使用一切手段,只要能將那蒙面女子生擒見我,即是奇功一件!若能探出這刁猾賤婢的門戶師承及居留所在,老夫峨嵋歸來,傳爾『拂雲九式』。」

  索魂客沈劍南揚聲應「是」,臉上現出欣喜神色,另外三名雪衫大漢,露著一面孔羡慕的樣子。

  怪人看在眼裡,突然沉聲說道:「老夫要親自迎接你和那蒙面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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