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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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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石屋依山而建,半是人工,半是天成,只有一條羊腸小徑由左而右,通過石屋門前,屋上蘚苔重疊,藤蔓低垂,極為隱蔽難見。 他們把馬匹系在岩下,循小徑走到石屋門前,竺君儀已在門前等候。 陶羽大略打量了石屋一眼,贊道:「真是個理想的地方,難為伍兄想到此地。」 伍子英笑道:「我一向喜歡在深山中往來,這還是數年前倡過附近,無意中發現的,或許從前亦是高士隱居的所在,只是後來荒蕪了。」 竺君儀卻道:「方才我替陶公子整理練功居室時,見裡面許多物件,零亂的放著,倒像最近有人曾經在這兒住過似的。」 秦佑笑著道:「你不要胡猜,這等荒山曠野,常人連足跡也難以踏入,怎會在這兒居住?」 伍子英領著陶羽踏進石屋,只見屋中共分三間,外面兩間並列,好像是廳堂之類,已被竺君儀佈置成守護的地方,最裡面一間臥房,除了一張鋪著樹葉的石床外,並且放置了許多食物和清水,以備陶羽七天中的需要。 陶羽連聲稱謝,大夥兒分配住處,陶羽獨居里間,秦佑和伍子英、辛弟三人同住左間大廳,右邊一間店小一些的,則給竺君儀作為臥室。 用罷飲食,天色已經大亮,陶羽將辛弟喚到房裡,說道:「你雖曾習過內功吐納方法,但不知招式,臨敵時無以防身,從今以後,我們隨時可能遭遇強敵,我想了很久,決定把達摩洗髓經補述中所載的一種掌法,教授給你,這種掌法走的剛猛路子,名叫『開山三掌』招法很簡單,極合你的性格,你願意學嗎?」 辛弟聞言笑道:「那敢情好,以後我也可以打人,不只挨打了。」 陶羽一笑,遂將「開山三掌」的招法詳細地傳授了辛弟,井親自看著他演練幾遍,見已能勉強記住,才點頭說道:「在這七天之中,你不妨多多練習,從你的體力性格看,也許這三招掌法,由你施展出來,連武林一流高手也要封架不住哩!」 辛弟喜孜孜奔出石屋,放眼四看,見一丈以外有塊極大的山石,於是猛提一口真氣,腳下拿樁站穩,掌起處,狂颯飛卷,一招「五鬼開山」,猛劈而出。 「蓬」然一聲,勁風呼嘯中,那大石直被他一掌震得碎石亂飛,塌了一半。 辛弟哈哈笑道:「成了!成了!」左腳向前跨進一步,一翻掌,又是一招「裂山碎石」揮了出去。 他頭腦極為單純,自從學到這三招掌法,便深深牢記在心,同時反覆演練,一遍又一遍,日夜不休,直將附近岩石大樹,劈得狼藉滿地,兀自不肯甘休。 陶羽也從這一天開始,獨自閉門靜坐,參修那「七星幻影」絕世玄功。 秦佑則和伍子英、辛弟、竺君儀四人分為四班,輪流守望三個時辰,日夜更替,不敢稍怠。 一天、兩天、三天……在平安無事中靜靜地換過。 秦佑和伍子英等,都以為陶羽練武正當要緊,特別謹慎不讓有一點聲響驚動了他,甚至辛弟演習掌法,也被禁止在附近出手,叫他遠遠到山麓下去練掌。 但陶羽在初入石室的一二天,卻始終無法使心境寧靜,每當他極力鎮定,將一口真氣提聚起來,忽然心神一亂,頓又消沉下去。 在他腦海中,時時浮現著幾個人影。其中有他那終日憂悒不樂的母親,也有面目冷峻的外公,更有一個極其陌生,跟他自己十分相像的陌生青年男人。 這陌生男人的影子,每每在他心情憂鬱的時候,就會出現在他腦海中,從前他只下意識對他感到親切,而現在,他卻發現這朦朧的人影,可能就是他從未見過面的生父。 想到生父,就聯想到母親,也就想到自己淒涼可悲的身世。 腦中是一片沸騰的思潮,像洶湧的海浪,也像變幻無窮的蒼穹白雲,他雖然盤膝垂目靜坐在石床上,膝上排放著兩本絕世奇書——「達摩洗髓經補述述」和《通天寶籙》。但心靈之中,卻似有一個冷峻的聲音,在不停不休喝問著自己。 「你練武做什麼?想殺害你的外公?還是想殺害你的母親?你已經是無父的孤兒了,難道也要使你的母親,變成無父的孤女麼?不!我不能這樣做,我若是殺了外公,豈不等於殺了母親一樣麼? 可是,難道爹爹的血仇就不報了?難道武林的正義,就讓它永遠埋葬在飛雲山莊兇殘暴虐的統治之下?……對啊!就算不為私仇,為了完成爹爹那未完的偉大抱負,為了拯救那千千萬萬在飛雲山在統治下的武林同道,也應該毅然決然殺死陶天……」 「唉!這不過是句動聽的說詞而已,什麼武林正義?什麼偉大抱負?假如我不知自己的身世,假如我不是羅偉的兒子,我也會有此雄心,動此殺機嗎?」 許許多多反復的意念,在他腦中激烈的爭鬥,一天,兩天……就這樣在迷茫中度過了。 直到第三天,他才算勉強壓抑住心中翻騰的思潮,將一口真氣,緩緩提聚到丹田,經由十二重樓,冉冉循行遍休百骸…… 秦佑等四人候到第九天,仍未見陶羽出關,不禁心裡都驚疑起來,可是,他們既無法從石門外偷窺動靜,更不敢擅自打開石門,使他受到驚擾。 驚詫、猜疑。焦急,都悶在肚子裡,因此越發覺得時間過得很慢。 直到第十天傍晚,仍未見陶羽有何動靜,秦佑始忍不住提心吊膽地向伍子英道:「伍前輩,大哥說七日七夜便可成功出關,如今已過了十天,仍無一點動靜,假如明天再沒有結果,我決定要打開門進去看看。」 伍子英終究閱歷豐富,仍然力持鎮靜,安慰他道:「咱們最好再耐心等候兩天,陶公子說的七天七夜,原是估計之詞,或許一時行功未滿,你一開門闖進去,豈不驚擾了他。」 秦佑道:「萬一他獨自在房中走火入魔,無人救援,後果豈不堪虞。」 伍子英笑道:「你怎麼越說越不對了,就算是走火入魔,也不能沒有一點聲音和異響呀……」 兩人正議論著,忽見辛弟氣急敗壞地從山下飛奔上來,人還未進石屋已大聲叫道:「秦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秦佑一驚,身形一閃,迎面將他攔住,沉聲喝道:「什麼事,小聲一些,別驚動了陶大哥。」 辛弟用手指指山下,道:「方才我在山下練掌,忽然望見三四個人,遙遙向山上行來……」 伍子英驟然急問道:「都是些什麼樣的人物?你確定他們是向這兒來的嗎?」 辛弟道:「雖然沒有看清他們的模樣,但他們的確是向山上來的。」 秦佑埋怨道:「一定是你練掌不顧後果,聲音大大,把他們引上山來的。」 伍子英道:「現在埋怨他也無益,或許這些人只是偶爾路過,咱們先不要妄動,分頭埋伏在路口邊,只要他們不是往石屋來的,就不許輕易出手。」 秦佑點點頭,提著短劍,閃身躲進小徑左邊草叢中,竺君儀也拔出雙劍,緊跟在秦佑身後掩藏起來,伍子英招呼辛弟鑽進右邊雜草裡,大夥屏息而待。 不過片刻,果聞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一些不差。正是向小徑奔來。 竺君儀忽然出聲道:「糟了,那匹烏雲蓋雪還在山下路口上,等一會兒必被他們發覺……」說著,便想沖下山去。 秦佑迅速地一探手,將她抱回懷裡,掩住她的嘴,沉聲道:「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別管它……」 竺君儀不防救他探臂抱住,臉上一陣臊熱,但卻沒有掙扎。 瞬息間,腳步聲已到山下。 一個聲音吃驚地叫道:「咧,那兒來的一匹黑馬?」 另一個聲音接口道:「這馬不是凡馬,而且鞍轡齊全,莫非有人到咱們這兒來過了?」 又一個聲音唱道:「不錯,咱們快搜!」 喝聲甫落,驀地一聲亢昂的馬嘶,先前發話的人又沉聲道:「許老二,先別碰馬匹,堵住路口,搜出人來再說。」隨著語聲,又響起一陣急迫的衣袂飄風之聲,數條人影,已風馳電奔地掠上山來。 辛弟躲在草叢中,倏聞那人叫出「許老二」三個字,心念一動。不禁從草叢中探頭向山徑上一望,頓時機伶價打個寒戰,脫口叫道:「海天四醜!海天四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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