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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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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那些苗女毫不閃避,反而迎著通天犀唱道:「洱海濱。大理城,金刀彩環迎貴人,神犀!神犀!何不稍停。」說來奇怪,那雪犀奔行正快,聽了歌聲,仿佛深解人意,仰天一聲低吼,四蹄前伸,突然停了下來。 康浩借勢飄身,一掠落地,緊跟在後面的哈都峒主也飛身而下,恰好飄落在康浩身旁。 數十名苗女歡聲雷動,一齊揚手,將鮮花紮成的彩環,向康浩淩空拋了過來。 二三十個花環,宛如一朵朵五色繽紛的彩雲,朝康浩頭頂落下,手法竟奇准無比,一個個全都套個正著,刹那間,康浩頸項、手臂和身上,無不掛滿花環,百花簇錦,清香繞鼻,悄如置身花海之中。 康浩表面含笑點首,連連稱謝,心裡即暗驚道:這些苗女,看來都有一身精湛的武功,音就這拋擲花環的功夫,非位準確,手法亦甚巧妙,若將花環改為「套索」或其他暗器,普通武林人物只怕很難躲避得開呢。 思忖間,苗女們已分為左右兩隊,開始了苗族迎賓舞步,船中奏著樂曲,岸上唱著苗歌,舞影翩翩,刀光閃閃,歌聲雖嫌音調,那舞姿卻看得康浩心驚不已敢情那二隊苗女此起彼退,盤旋穿行,其所用步法和刀法,赫然竟是一套配合得極嚴密的合擊之術。 康浩心裡明白,這一定是鬼叟朱逸特別調教出來的,歡娛迎賓是名,其實大有示威之意。 一曲迎賓舞畢,苗女捧刀俯首,曲腿半坐致敬,康浩也存心要露一手,從懷裡取出一把珍珠,信手灑去,含笑道:「小東西,不成意思,給諸位姑娘留著迭朋友吧!」 那一把珍珠,不多不少,不歪不斜,不輕不重,每一苗女發頂各嵌一顆,兀自巍顫顫抖動,沒有一顆墜落下來。 哈都峒主瞧得駭色變色,脫口贊道:「少莊主不愧名門子弟,好高明的溫天花雨手法。」 康浩微笑道:「班門弄斧,峒主休要見笑。」 哈都峒主拱拱手,回頭喝道:「孩子們,還不快些謝賞!」 苗女們折腰一禮,齊聲道:「謝少莊主。」紛紛收刀人鞘,退回船上。 哈都峒主又道:「已備禮舟,請少莊主移駕登舟。」 康浩見黃石生和車馬尚未到來,不由有些遲疑。 哈都峒主接著又道:「少夫人車馬另有船隻接送,教主在宮門立候,少莊主只管登舟先行。」 康浩不好意思再推辭,笑道:「适才聽說通天雪犀能涉江渡水,不知是否也能越此海面?」 哈都峒主道:「少莊主莫非想乘此獸橫渡洱海?」 康浩點首道:「倘若無逾禮規,兄弟是想試一試。」 哈都峒主笑道:「既如此,在下陪少莊主同乘雪犀便了。」說完,舉手一揮,兩匹通天犀一齊縱身躍落水中。 二人互相拱手,道一聲「請!」身形掠起,雙雙掠登犀背上。 依康浩猜測,雪犀縱能人水泅渡,速度也不會太快,故借試乘雪犀的藉口,拖延渡海,以便等侯黃石生等人,殊不料那雪犀泅水,竟比船隻快過一倍不止,但見它四蹄飛動,破浪急進,鼻端獨角劃開水面,激起兩道雪白的浪花,仿佛神龍人水,既平穩又快速,不消多久,已將大理城遠遠拋在視線以外了。 康浩弄巧成拙,心裡暗暗後悔不迭,他雖然並不畏怯單身前往黃衣神教的萬壽宮,卻不能不替黃石生等人擔心,尤其易湘琴神志猶在昏迷之際,萬一發生什麼事故,彼此無法呼應,那就糟了。 怎奈此時業已騎「犀」難下,空白焦急,卻無法可施,只好盼望一切都是自己的妃憂,黃石生等人快些平平安安到萬壽宮來! 雪犀破浪泅行,足足過了頓炊之久,才遠遠望見海中現出一座島嶼,及待遊近,更見島上綠樹成蔭,蒼翠欲滴,萬綠之中擁著一座黃澄澄的宮殿,飛簷狼牙,氣勢萬千,被日光和海水一照,金壁輝煌,閃閃奪目,直如黃金澆鑄的一般。 又過了許久,兩匹雪犀先後抵達島岸,康浩隨著哈都峒主飛身上岸,腳才踏上陸地,就發覺情形有些不對,島上有宮殿,卻看不見一個人影,整座島嶼鴉雀無聲,寂然如死,就像一座無人居住的荒島似的。 康浩心下狐疑,又不好詢問,舉步隨著哈都峒主向那金壁輝煌的宮殿走去,只見一座石牌坊聳立宮前,牌坊上鏤著一副泥金字的對聯,寫道: 對世間異教都予白眼, 願天下同道盡著黃衣。 橫批四個字是:非友即敵。 康浩看罷,微微一笑,暗忖道:如此口氣,心胸未免太狹窄了。 於是含笑問道:「這石牌上的對聯,不知出自何人手筆?」 哈都峒主道:「是敝教教主親撰,少莊主以為如何?」 康浩不好意思直說,只淡淡笑笑道:「寓意豪邁,不愧一方霸主口氣,只是天下武林同道甚多,這樣豈不結怨太廣?」 哈都峒主笑道:「少莊主只知其—,不知其二。想敝教獨處南荒,向不與中原往來,尋常根本無法到金梭島來,但凡能來的,如非朋友,自然就是仇敵了。」 康浩微笑問道:「朋友如何?仇敵又如何?」 哈都峒主道:「是朋友當然竭誠接待,若是敵人,要想活著離開金梭島,那就不太容易了。」 康浩乘機探問道:「此島既是貴教總宮所在,為何竟這般荒涼呢?」 哈都峒主大笑道:「少莊主請看,此島何嘗荒涼。」話落,略一抬手,頓聞號炮震耳,號角齊鳴。 號角聲中,兩側矮樹叢忽然搖頭起來,每一棵樹內,躍出一名赤身裸臂,手挽盾牌和苗刀的黃色武士,個個頭插花羽,面塗彩紋,粗壯膘悍,宛如一座座黝黑的鐵塔。 萬壽宮的大門」也在這時候緩緩啟開,一陣樂聲人耳,徒步走出兩隊持矛佩刀武士,接著又是兩隊連彎手,兩隊盾牌手,兩隊鉤鐮槍手,然後是兩隊力士型的黃衣護衛。 一連十隊,每隊三十六名,為據巳達數百人,最使康浩吃驚的,是緊跟在黃衣護衛後面,還有一十六名「抬搶手」,竟然攜帶著八支威力強大「火繩鐵砂槍」。 最後,是八名漢人侍衛簇擁著美貌苗女共撐金羅傘,由宮中緩步走出來一老一少兩個人。 那老的一個生得面如黑蟹,尖頭寬腮,厚唇細目,身上穿著一件鄉金線的黃袍,年紀大約已有七八十歲,不間而知,必定就是黃衣神教的教主鬼叟朱逸了。 在他身旁,是個三十歲不到的青年文士,長得唇紅齒白,劍眉朗目,神彩極為英俊。相稱之下,越發顯得那鬼叟朱逸,老醜猥瑣,青年文士風姿挺拔康浩不由對那文士多看了兩眼,暗贊道:「想不到苗疆居然有此英俊人物,只不知道是鬼叟朱逸的什麼人?」 正想著,樂聲已上,哈都峒主橫跨一大步,朗聲道:「川西太平山莊龐少莊主蒞宮訪晤教主。」 鬼叟朱逸臉上毫無表情,只冷冷點了點頭道:「不敢當。」 康浩急忙抱拳一拱說道:「晚輩龐文彬,久仰教主威譽,今日得睹尊顏,足慰素願。」 鬼叟朱逸仍然沒有絲毫表情,只冷冷點了點頭道:「不敢當,不敢當。」在身旁的年輕文士卻嘴角牽動,冷然一笑。 那笑容如曇花一現即消,充滿了冷酷、據傲和嘲笑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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