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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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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蛇神脫困智闖迷陣 苗廷秀緊接著又說道:「事情很顯然,此人必是受了誰的指使,潛入小弟屋內,準備暗中下毒,恰巧被二師兄路過驚走了。」 劉閻王駭然變色,慌忙否認道:「我……我……」 苗廷秀斷喝道:「你快說實話,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有沒有用口沾過這粒毒藥?你趕快說出來,老夫還有辦法替你解毒,再遲恐怕就……」 話未落突然揚手一掌,遙對窗榻猛劈了過去,同時低聲道:「二師兄,快追!窗外有人。」 掌風擊中雕花窗榻,「蓬」地一聲,大片木窗應掌倒塌,倪森大袖一拂,人已緊隨著飛射而出。 但他甫出屋外,忽然想到如果窗外有人,自己怎會毫無所覺?苗廷秀既暗囑自己迫截,又何須用掌力震碎窗榻?心念及此,連忙折返屋內。 誰知就在這一去一返的刹那間,劉閻王業已七孔流血倒臥在地上,兩名押解大漢則錯愕的蹲在旁邊,臉上遍佈著恐懼之色,倪森自知上當,但猶存著萬一的希望,急忙探手欲試劉閻王的脈息。 他剛伸出手,苗廷秀便沉聲叫道:「師兄,別碰他,謹防中毒。」 這一聲警告,頓使倪森縮手不迭,只把滿肚子怨氣發在兩名隨行大漢身上,跺腳叱駡道:「你們兩個是死人麼?好端端的,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這是誰下的手。」 可憐兩名大漢急忙跪下,呐呐道:「回總堂主,小的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聽見劉香主叫了一聲,就躺下來不動了。」 苗廷秀接口道:「師兄不必責怪他們,八成這廝在被捕之時,早已經服下了毒藥。」 倪森道:「哼!算你僥倖。」他雖然面對著劉閻王的屍體,但這話卻不像是說給死人聽的。 苗廷秀點點頭道:「這廝死得不是時候,否則,給他好好上一頓刑罰,還怕他不招出那指使的人來嗎?」 倪森冷笑道:「愚兄卻說他死得正是時候,否則,那指使的人豈不要當場拆穿。」 苗廷秀臉上毫不動容,緩緩說道:「師兄去而複返,那指使的人想必已經逃遠了。」 倪森恨恨的一跺腳,對兩名大漢叱道:「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快走!」大袖一拂,當先走出了木屋。 兩名大漢急忙抬起劉閻王的屍體,緊隨而去。 久久,木屋中響起苗廷秀吃吃的陰笑,那笑聲雖然低沉,卻充滿了得意。 *** 夜深沉,月朦朧,暗淡的月色下,石牢門前,兩名挎刀大漢正圍蹲在一起吸著旱煙。 復仇谷險關重重,前有峽道遮擋,中有石陣橫阻,谷後石牢安如磐石,尤其在夜間萬簌俱寂,輪值警衛的弟子,不過是聊備一格,多半無所事事,除了閒談,便是打瞌睡,誰都知道復仇穀飛鳥難渡,絕不可能發生劫牢或意外變故。 但因近日谷外發現可疑敵蹤,獸神倪森特令加強戒備,加以掌牢香主劉閻王暴斃,人心震撼,猜疑紛壇,今夜這兩名弟子才沒敢偷懶瞌睡,只一面吸煙,一面低聲交談。兩人都是刑堂弟子,又同被派在石牢負責警衛,所談話題,自然離不開劉閻王暴斃這件事。 一個粗壯漢子是山東人,性子比較憨直,邊吸煙邊發牢騷道:「操他奶奶的,劉閻王早不死,遲不死,偏在這時伸了腿,害俺昨夜沒睡好,今天連個瞌睡也不能打,真他娘的受罪。」 另一個黑瘦漢子卻是四川人氏,滿口川腔答道:「哪個叫你不好好睡?格老子賭錢比誰都精神,輪到當班就裝死了。」 粗壯大漢道:「還不是老李麼死拉活扯,硬要做莊,害俺本來贏了三兩多,天亮倒輸他奶奶的四兩,真倒楣。」 黑瘦漢子道:『活該!向你借一兩銀子捨不得」不輸你龜兒子輸哪個?」 粗壯大漢並不生氣,反而湊過頭去,低聲道:「喂!吳矮子,跟你說正經話,你知道劉閻王是怎麼死的嗎?」 吳矮子搖搖頭道:「不曉得。」 粗壯大漢聲音更低,頭也湊得更近,輕輕說道:「聽人說,是被一位『黑辦』了的。」同時伸出兩個指頭,向前穀比了比。 吳矮子瞪大了眼睛,驚問道:「你是說『老總』。」 「噓!」粗壯大漢立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點了點頭。接道:「你知道為什麼嗎?毛病就出在這幾天內……」 吳矮子道:「這幾天有啥子毛病?」 粗壯大漢道:「你他奶奶的真笨,難道沒看見,這幾天夜裡,閻王那座石屋中,總是準備著酒菜,副頭兒總是用黑布蒙著臉,偷偷的來,偷偷的去?」 這一說,吳矮子算是明白過來了,急忙啞聲說道:「莫非副頭兒會跟閻王有一腿。」 粗壯大漢得意的笑笑,竟也學著四川口音道:「算你龜兒子猜對了。」 吳矮子連連搖頭道:「我不信,就憑閻王那副長相,副頭兒會看中他?呸!」 粗壯大漢邪笑道:「這你又是外行了,閻王雖然長相不俊,但是他功夫好,本錢足,『潘』、『驢』、『鄧』、『小』、『閑」人家占的是第二個字。」 吳矮子低笑道:「你『郎個』曉得?莫不是你妹子跟閻王睡過覺?」(注:「郎個」即川語『怎麼』之意) 粗壯大漢一拳擂在矮子身上,罵道:「操你祖奶奶的,跟你說真話,你他媽的盡拿老子開胃。」 不料一拳打下去,吳矮子忽然臉肉一陣扭曲,竟身子一歪,僕倒地上。 粗壯大漢笑道:「別他媽的裝死了,你以為這樣就能詐到老子的銀子?嘿嘿!那是做夢!」 伸手一拉吳矮子,這才發覺吳矮子面色透出青黑色,已經斷了氣。 粗壯大漢吃了一驚,剛鬆手想叫,突覺腿肚上多了個冰冷的東西,緊接著,身上一麻,機伶伶打個寒噤,也悄沒聲息倒了下去,片刻間,臉上也泛起一層可怕的青黑色…… 這時候,石牢有一扇鐵柵門正在冉冉啟開,從牢房裡緩緩走出一條人影。那人影身材瘦長,滿頭亂髮,一襲灰衣直垂到地面,移步輕若無物,恍惚他本來就是一道影子,並非血肉之軀的真人。 石牢甬道,原有一名巡牢武士,這時早已仰面倒斃在地上,雨道中空空蕩蕩,一片死寂。 那幽靈般的人影仰面發出一串低沉的冷笑,飄然穿過用道,直到最後一間「特別房」前,伸出兩隻枯槁的手,向鐵柵上一搭,「哢嚓」一聲輕響,門鎖立斷。 康浩當時並未入睡,正躺在床上思索著明天和復仇會主見面的事,聽得門鎖折斷的聲音,睜眼一瞧,驚得從床上坐了起來,失聲道:「你——」 那人點點頭,道:「不錯,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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