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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


  康浩淡淡一笑,道:「姑娘的意思我很明白,但人各有志,有些人是寧死不屈,很難用威迫利誘降服得了的。」

  冉肖蓮仰面大笑,點頭道:「你的話也有道理:咱們現在不必爭論這個,到那時候,你就相信我並非虛詞恫嚇了。」轉頭向小桃和小紅說道:「你們送康少俠回去,傳話負責看守石牢的劉香主,要他多多照顧優待,不使康少俠受到委屈。」

  小紅呐呐道:「副會主是說……仍要康少俠回到石牢裡去。」

  冉肖蓮道:「他來是囚犯身份,這有什麼不妥當嗎?」

  小紅忙道:「沒有,沒有……婢子只是問一問……」

  可憐她話沒說完,眼淚已險些奪眶而出,急忙低下頭去。

  冉肖蓮似乎並未看見,又向康浩頷首一笑,道:「咱們今天就談到這裡為止,希望康少俠回去以後,多想想剛才我那番忠告。」

  康浩道:「不必想了,在下頭可斷,志不可奪。」說罷振衣而起,一拱手,大步走出了水閣。

  小桃和小紅隨後緊跟了出來,兩人都默默沒有開口,小桃臉上一片凝重,小紅卻低俯螓首,滿臉淚痕。

  康浩反倒覺得有此過意不去,苦笑說道:「都怪我不會說話,辜負了姑娘的期望。」

  小紅含淚搖頭道:「我真不懂你是什麼想法,寧可回牢中去受罪,也不肯在口頭上退讓一分,唉……」

  康浩苦笑:「縱然不回石牢,沒有解藥,在谷中還不是跟;囚犯一樣嗎?同樣都是形同囚犯,倒不如牢中反較清靜。」

  這話絕非自我解嘲,而是他的由衷之言,因為回到石牢,還有機會探查後牢那神秘難友的身份,在沒有機會取得解藥之前,能多探聽到一些復仇會的秘密,總是好的。

  果然,機會來了。

  掌管石牢的劉香主,名叫「滾堂刀」劉言旺。

  此人出身祁連派,貪財好色,生性殘暴,所以,又有個外號叫做「劉閻王」。

  劉閻王乃是卑鄙勢利的小人,聽說副會主傳話善待康浩,立即吩咐手下武士,將康浩改囚後牢「特別房」。原來石牢中共有三種不同的牢房,一種叫「統間」,用來囚禁大批不重要的囚犯,一種叫「普通房」,也就是康浩以前住的單人囚室,另外一種名叫「特別房」,則專為囚禁重要特殊人犯之用。

  「普通房」位於前牢,房中除了一堆黴爛的稻草,別無任何陳設,「特別房」卻有一床一幾,床上鋪著乾燥的稻草,還有一張草席,茶几上更有一個小木盆,可以盛水飲用或作盥洗用具。

  康浩被囚的「特別房」,靠近後牢那道鐵柵,也就是五間「特別房」的第一間,當劉閻王領他進入牢房的時候,他曾經迅速地掃了其餘四間牢房一眼,發出最裡面一間,坐著一個鬚髮斑白的老人。

  那老盤膝坐在木床正中,身上披了一件黃色大袍,由肩到膝蓋下,全都籠大袍之內,好像和尚披著袈裟,但滿頭灰白鬚髮,卻掩蓋了他的整個臉部,看不見五官模樣。

  康浩人牢時,人語履聲和開關鐵柵的音響,不免有一陣喧嚷,但那斑發老人恍若未聞,依舊趺坐如故,連頭也沒有抬一抬。

  不久,劉閻王和守牢武士關鎖鐵柵相繼離去,康浩側耳傾聽,竟也聽不到半點聲息。

  五間牢房各寬五尺,首尾之間,不過二丈左右,唯因中間隔著四道石牆,彼此無漢看見,可是,相距如上接近,居然聽不到老人的呼吸聲,這倒是令人費解的事了。

  挨到中午,姓陳的禿頭小廝進來送飯,見了康浩,顯得既驚又喜,笑嘻嘻道:「咱的康少俠,真是想煞人了,聽說你今早被帶出去,咱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呢,害得咱一上午都是無精打采,幹起事也不起勁來。」

  康浩笑道:「本來是不想回來了,無奈又捨不得老弟燒的這一手好菜……」

  陳禿子四顧一眼,忽然壓低聲音道:「康少俠,你別只顧說笑話,咱禿子可真替你擔心了一上午的心。」

  康浩道:「擔什麼心?」

  陳禿子道:「咱們這座石牢,是有名的『老虎口』一向只有活的進來,沒有過活的出去,所謂出牢,那意思就是這個……」「哢嚓!」他兩手一豎一橫,做了個「殺頭」的姿勢。

  康浩一怔,道:「這麼說,我能去而複返,竟是僥倖得很了?」

  陳禿子連聲道:「可不是,你不單出去了又回來,而且從普通房搬進了特別房,這真是破天荒第一個人,不過,嘿嘿嘿……」乾笑兩聲,竟將下面的話,咽了回去。

  康浩吒問道:「不過什麼?」

  陳禿子道:「咱說出來,你可別嫌黴氣,咱們伙食房裡有項規例,凡是供應普通的伙食,叫做『臨時票」不知什麼時候就要停上,供應特別房卻叫『長期票」必須一輩子供應下去……」

  康浩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說,特別房裡的囚犯,多半是終生監禁,永無出牢之望麼?」

  陳禿子尷尬的笑道:「正是這樣。」

  康浩笑了笑,道:「這豈不是更好麼?從此我可以安心住於此地,享受一輩子口福!」

  陳禿子想了想,忽又低聲說道:「咱一輩子沒交朋友,難得你這般看得起咱,今天晚飯,咱們給你偷偷弄點酒菜,算是慶祝慶祝,你如如何?」

  康浩道:「牢裡能喝酒嗎?」

  陳禿子道:「當然不能,但咱可以藏在食盒底下,偷偷送進來,不會有人知道的。」

  康浩搖了搖頭,道:「既然如此,還是別冒險的好,省得被發覺了,害你也受責罰。」

  陳禿子奮然道:「怕什麼,咱無親無故,又沒有家小,頂多也關進牢裡來,咱倆還可做個伴兒。」

  康浩道:「我不會喝酒,一喝就要臉紅,准會露出馬腳,你若原替我弄點紙和筆來,那倒是感激不盡的呢。」

  陳禿子神秘的問道:「你要紙筆做什麼?是打算和誰通信傳遞消息麼?」

  康浩連忙道:「不!我只想寫點詩詞文章。」

  陳禿子吒異地道:「什麼?你要寫文章?」

  康浩輕輕歎了一口氣,道:「反正今生今世出不去了,牢中歲月,必多感觸,我想寫點詩詞陶情冶性,用以遣未來的寂寞日子。」

  陳禿子聳了聳肩頭,笑道:「咱沒念過書,不懂什麼詩詞文章,你要紙筆,咱倒可以替我弄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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