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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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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藍衣人緩緩舉起左手,掀開了黑紗和竹笠,說道:「朋友,請看吧!」 康浩早已凝目而待,一望之下,不覺機伶伶打個寒襟,險些驚呼失聲…… 原來竹笠黑紗掩蔽之下,果然是一張滿布疤痕的醜臉,難怪他總覺得這藍衣人的身形十分眼熟,敢情就是曾在一劍堡後山峭壁頂上見過的那個神秘少年。 藍衣人醜臉牽動,目光炯炯凝視著康浩,似笑非笑的問道:「朋友看清楚了?可是覺得鄙人『才不壓眾」但卻『貌很驚人』對嗎?」 康浩忙道:「啊!不!在下只是覺得這些傷痕……」 藍衣人截口道:「朋友,別忘了咱們的約定,不要問我原因。」 康浩語聲微頓,道:「如果在下請問朋友的尊姓大名,這總可以吧?」 藍衣人說道:「姓名不過是一個人的記號,朋友叵不吝賜告,鄙人自然也不隱瞞。」 康浩拱手道:「在下名叫康浩,敢問兄台……」 藍衣人應聲道:「鄙人姓黃,賤名無父。」 康浩施禮道:「原來是黃兄……」忽然神情一愣,驚詫問道:「黃兄的台甫,莫非是化名。」 黃無父道:「不!這就是小弟的真實姓名。」 康浩道:「但是……黃兄為何要取這古怪的名字呢?」 黃無父哂道:「小弟本來就沒有父親,以實情為名,有什麼不妥?」 康浩呐呐道:「黃兄請恕小弟交淺言深,人無父母,身份何來?世上豈有『無父』之人……」 黃無父冷然一笑,道:「怎麼沒有?小弟就是一個。」說著抓起酒葫蘆,連飲了幾大口。 酒液淋漓滿腮,黃無父也不去拭擦,烈酒下肚,使她醜臉上泛現一片血紅,看來越加猙獰可怖。 康浩默默的看著他,心裡雖有許多疑問,卻不便追問太急,直等黃無父將一葫蘆酒都喝完了,才含笑道:「得與黃兄相識,足慰平生,可惜酒帶得不多,難得盡興,小弟寄寓的客棧就在城中,如果黃兄有暇,何不結伴入城共謀一醉?」 黃無父搖頭道:「那倒不必了,小弟有幾句話想請教康兄,倘蒙不棄,此地清靜幽僻,正好暢談。」 康浩浩問道:「不知黃兄有何見教?」 黃無父道:「康兄可是由終南一劍堡面來,」 康浩微驚道:「不錯,黃兄怎麼知道的?」 黃無父沒有回答,逕自問道:「康兄既與一劍堡相識,想必瞭解一劍堡主易君俠的為人如何?」 康浩一怔,道:「這個……黃兄怎會忽然問起這個,莫非與一劍堡……」 黃無父道:「小弟與一劍堡毫無淵源,只是想向康兄打聽打聽那易君俠的品格和心性而已。」 康浩道:「品格心性包含甚廣,但不知黃兄想知道的是那一方面?」 黃無父沉吟了一下,說道:「譬如說,易君俠頗負盛名,被譽為正道武林翹楚,他實際的為人,是否真如傳聞的那麼高超。」 康浩默然良久,搖頭道:「這一點,小弟很難妄論,因為小弟和易堡主僅有一面之識,從表面看,其人氣度雍容,平易近人,的確不愧一代大俠,但是」 黃無父注目問道:「但是什麼?康兄怎麼不說下去了?」 康浩苦笑道:「據小弟所知,環繞在易君俠周圍,地有許多心懷叵測的陰險小人,而那些人又甚得易君俠信任,究竟是他不能知人善用?抑或另有內情?小弟就不敢肯定了。」 黃無父輕哦一聲,又道:「康兄是怎麼認識那易君俠的?如果彼此僅只一面之識,怎去一劍堡作客?」 康浩道:「說起來,可說是緣於一段巧遇,小弟最先結識的並非一劍堡主,而是他的女兒易湘琴……」 黃無父笑了笑,道:「能說給小弟聽聽嗎?」,康浩並未推諉,遂將自己認識湘琴的經過,大約地說了一遍。 黃無父聽得津津有味,聽完之後,笑道:「這不是巧遇,而是一段豔遇了,看來那位易姑娘對康兄情有獨鍾,康兄早晚將為終南一劍堡的嬌客了。」 康浩赦然道:「黃兄休要取笑,此中尚有許多複雜內情,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解釋的,何況小弟業已訂了親,此事決不可能。」 黃無父道:「訂過親倒不要緊,大丈夫三妻四妾,原也算不了什麼,但小弟卻有一點不明白,以康兄的人品相貌,又深獲琴姑娘芳心,婚事得諧,只是遲早間事,為什麼竟在易君俠回堡前夕,匆匆離開了一劍堡?」 康浩一愣,一時竟感無詞以對,心裡暗忖道:此人語鋒犀利,來意可疑,而且對我的行止知道得很清楚,他究竟是一劍堡的朋友,抑或是復仇會的爪牙呢? 繼而一想,又覺得兩者都不像,皆因他如是一劍堡的朋友,何須再向自己打聽易君俠的為人,如果是復仇會爪牙,以他—身精湛的武功,盡可跟自己正面動手,又何必攀談套間,繞這個圈子?心念及此,便率直的問道:「黃兄與小弟素昧平生,怎麼知道小弟適由一劍堡來?又怎知小弟是在易君俠返堡之前離開的呢?」 黃無父笑道:「咱們雖是第一次交談,卻不能算素昧平生,至少,小弟對康兄,早已有幾分熟悉了。」 康浩驚訝道:「你以前見過我?」 黃無父但然頷首道:「前後已見過三四次,只是小弟都隱在暗處,未曾和康兄正式照面罷了。」 康浩忽然哈哈大笑道:「有趣啊,有趣!可惜酒喝完了,不然,為了黃兄這句話,就值得痛飲三大杯。」 黃無父詫道:「莫非康兄不信。」 康浩笑道:「黃兄句句實話,怎能不信,不瞞你說,小弟也藏身暗處偷窺過你一次呢!」 黃無父愕然道:「當真麼?在什麼地方?」 康浩道:「黃兄暗窺小弟,大約是在一劍堡後園內,小弟偷看黃兄,卻是在峭壁上小溪旁。」 黃無父略一怔愣,也仰面大笑起來,說道:「好呀!原來石壁上那些樹樁,竟是你弄的手腳?」 康浩笑了笑道:「百丈峭壁,上下不易,小弟沒有黃兄那份輕功,只好弄些樹樁了。」 黃無父道:「這麼說,咱們早已相識,卻在這兒裝模作樣,互相猜疑盤問,豈不可笑?」 康浩道:「怎麼不是,這就叫『爾虞我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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