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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康浩怔了好一會,再摸懷中那把仿製的鑰匙,心裡感慨萬端,黯然長歎一聲,只好獨自的向前行去……

  地道內又黑又潮濕,行走頗感困難,康浩摸索前行。直走了頓飯時間,果抵達一座石室。

  他停了下來,運中足目力觀察那座石室,只見那座石室竟然修綴得十分精緻,不僅占地極廣,室中石柱上,更雕刻著蟠龍花紋,此外,尚有丹揮和屏風,嚴然帝王陵寢。

  四周壁上嵌珠鑲玉,彩飾金裝,環墓共有十二道門戶,門上分別鏤刻著十二生肖圖形,顯然是按著「六合陣式」佈置而成。

  正中一具石棺,卻是空的,棺前有塊石碑,上刻「武王曹公義陵」六個大字,原來竟是好雄曹操所建疑家之一。

  相傳曹操臨終,曾遺命於彰德府講武城外,設立疑家七十二處,以免被人發掘,其子曹丕繼位魏王,益曰「武王」,葬于螂郡高陵,其實曹操疑家被人先後發現的,卻不止七十二處,好雄胸襟,可笑亦複可憐。

  康浩感歎一陣,繞過空棺,跨進三道石門。

  行約十餘丈,前面突然出現三條岔路,康浩依照冉肖蓮的話,逢單左轉,毫不遲疑選擇了左手一條岔路,又行數丈,甬道越見紛歧,岔路越來越多,左轉右折,恍若蛛網一般,而且地勢忽高忽低,令人如迷宮……

  康浩牢記「左單右雙」原則,在那紛歧交錯的甬道內團團亂轉,有時分明正向前走,接連轉了幾次,竟變成回頭向後;有時明明記得這條路曾經走過,不知怎的又繞了回來……直走了將一個時辰,仍然是在黑暗甬道中繞著圈子。

  他不禁懷疑起來,心想:地底墓穴建築不易,就算範圍再大些,走了這麼久,也該通過了,莫非是我途中轉彎錯誤,迷路了不?果然如此,豈不要困在地底,活被餓死?

  誰知腳下剛停,即聽見一縷極輕微的水聲,恍惚就在頭上流過。

  康浩凝神傾扣,驚訝更甚,他記得那座莊院正是面對著黃河而建的,難道自己竟走到河床底下來了麼?

  刹那間,他恍然而悟,古墓石室既是一代奸好雄有意設置的疑愛,位置必定十分隱蔽,很可能墓穴就在河床之下,而出路則分設黃河兩岸,後來被復仇會主發現,便特地在出口處建了那座莊園,準備急危的時候,利用墓穴另一端出口作為退路。

  假如這個猜想正確的話,自己聽到水聲,正表示甬道地勢已經升高,換言之,也就是快要接近出口了。

  康浩心裡一高興,精神頓振,剛要繼續向前走,甬道中忽然傳來人語聲,同時,遠處有火光閃了閃……

  只聽一個粗重的男子的聲音說道:「……這地方眼熟,咱們剛才分明已經從這兒走過,怎麼又轉回原地來了?」

  另一個女子聲音道:「不錯,剛才經過的時候,我曾經用劍刻了個記號,大哥你瞧,可不是就在這兒麼。」

  那男的道:「如此看來,咱們竟是迷途了。」

  女的歎了一口氣,道:「一點也沒錯,的確是迷途了。」

  男的道:「咱們再道來路走,也許還能回去。」

  女的道:「很難,咱們已經試過五次,結果,仍舊轉回原處……唉!看來這些甬道不僅複雜,其中更蘊藏著奇門變化。咱們只怕永遠也出不去了。」

  男的道:「蘭妹何必灰心,至多咱們多化費些時間,將這些岔路走遍,總能找到出路。」

  女的道:「那沒有用,咱們一路走來所經岔路,不下七八處,每處又有許多岔路,假如一條條去找,決非三五個月能走遍,那時,咱們就算沒有累死,也被餓死了。」

  男的又道:「那麼,咱們就坐在這裡等候,丁領班不見咱們出去,一定會帶人尋來。」

  女的苦笑一聲,道:「這更是癡人說夢,你仔細想想看,連咱們都出不去,他還能尋到這兒來麼,即使能夠尋來,也不過多幾個人困在一起等死而已。」

  男的默然片刻,說道:「蘭妹的意思,咱們竟是死定了?」

  女的幽幽道:「我沒有說一定會死,只是說很難尋出路……你先別著急,且讓我冷靜的想一想,好嗎?」

  男的連忙答應道:「好,蘭妹請在這兒休息,待愚兄去尋找出路!」

  女的接口道:「你也坐下來休息一會吧,咱們兩人必須走在一起,千萬別分開了。

  那男的沒有說話,語聲也至此沉寂,顯然兩人都已經坐了下來。

  康浩聽到這裡,心頭狂跳,幾乎無法自持從那男女兩人語氣和聲音判斷,分明正是醜潘安羅凡和霍玉蘭。

  他深納一口氣,按下內心的激動,緩緩移步向前走了數十丈,轉過兩處壁角,火光已清晰可見。

  前面是一處岔路口,地勢亦較開闊,康浩緊貼壁角,吵目望去,但見霍玉蘭正盤膝而坐,支頤沉思,醜潘安羅凡也倚壁趺坐,手裡握著半支火炬。

  閃耀的火花,照在羅凡臉上,搜他那本已醜陋的臉龐,越發顯得陰沉冷漠,猙獰可怖……

  康浩看得劍眉緊皺,大感為難,因為兩人所坐的地方。正是通往出口必經之路,尤其羅凡那張醜臉,恰好面對他這邊,別說偷越過去,身形若稍失隱蔽,也會被對方發現。

  甬道狹窄,無處回避,而霍玉蘭對他又懷著極深恨意,如今偏偏競在這地底甭道中相遇,的確叫他進退兩難。

  康浩正尋思無計,卻見霍玉蘭緩緩抬起頭來,目注羅凡問道:「羅大哥,你聽到流水的聲音麼?」

  羅凡點頭道:「聽到了。」

  霍玉蘭道:「這麼說,咱們現在竟已置身黃河之下了?」

  羅凡又點點頭,道:「不錯。」

  霍玉蘭道:「這些複雜的甬道,修建工和一定很浩大,怎麼可能在河床之下施工呢?」

  羅凡卻搖了搖頭,道:「這個愚兄就不知道了。」

  霍玉蘭沉吟道:「我在想,當年修建這些秘密甬道的時候,此地必然還不是河道,而是修完成以後,才將河水引來的。」

  羅凡點頭道:「一定是這樣的……但這跟咱們尋找出路有什麼關係呢?」

  霍玉蘭道:「自然有關係。你想,當年修建甬道,引河水,這要花費多大的金錢和人力,如果沒有特別目的,誰願意這樣做?如果不是富甲天下的人,誰又有財力這樣做?」

  羅凡聽得連連頷首,臉上卻滿是困惑之色。

  霍玉蘭接著又道:「所以我猜這些甬道,極可能通往一處帝王陵寢或秘密寶藏,是真如此,出口就決不止一個,而且,那陵寢或寶藏一定還在更深的地層下,咱們走到這裡,不過才算開始而已,假如繼續再往亂走,找到那陵寢或寶藏所在,也許就可以找到另一個出口了。」

  羅凡苦笑道:「可是,咱們如今連方向都攪不清,即使想往前走,也不知道該走那一條路?」

  霍玉蘭道:「分辨方向倒不難,咱們只要朝水聲較弱,地勢較低的地方走,那就是往前了……」

  羅凡接口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向前去試試。」。說著,便想立身而起。

  康浩吃了—驚,忙不迭提氣戒備皆因霍玉蘭的推測十分正確,岔路口雖然有六七條道,卻只有康浩藏身的一條地勢最低,如果二人當真按地勢而行,康浩決難回避。

  誰知霍玉蘭並未起身,反向羅凡搖了搖手,說道:「你先別忙著找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哩。」

  羅凡問道:「蘭妹有什麼話要說?」

  霍玉蘭略一凝思,道:「在咱們繼續向前走之前,有幾件事必須考慮周到:其一,甬道通往何處,只憑藉揣測,是否真如所料,上前還無法確定,但越往前走,危險越大,這卻是可以斷言的,其二,咱們身邊既無乾糧,也沒有飲水,萬一找不到另一個出口,反而越陷越深,很可能會被餓死在河床地底,其三,我發現這些雨道佈置詭橘,似乎是按照一種陣法修建的,假如這猜測不錯;那就決不能再任意亂闖,必須冷靜的審度形勢,窺查陣勢變化秘奧,然後才能採取行動。」羅凡頹然道:「可惜愚兄資質鈍拙,對陣法一道,毫無所知……」

  霍玉蘭淡淡一笑,道:「我又何嘗懂得?但咱們既然窺不透其中奧妙,寧可過分謹慎,卻不可魯莽的。」

  羅凡點點頭表示領會,接著歎道:「愚兄一向自負,只道練成了絕頂劍術,便能縱橫天下,想不到那天晚上,竟受制於小小毒蜂,現在又被區區幾條用道所困,看來僅有精湛武功實在不足仗恃了。」

  霍玉蘭目光閃動,輕籲道:「這都是我連累了你……」

  羅凡忙道:「蘭妹休要誤會,愚兄純系感慨之詞,決無抱怨的意思……」

  霍玉蘭淒笑道:「我知道你不是抱怨,但為了我的緣故,使你涉入武林恩怨是非,不僅船毀人傷,如今更陷身絕地,你縱不抱怨,我又怎能不負疚呢?」

  羅凡急得醜臉扭曲,大聲道:「蘭妹,你這樣說,便是不知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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