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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駱伯倫眉頭緊鎖,陷入深思之中,康浩也負手徘徊,默然未再開口,這種窒息般的沉寂,正顯示出他們兩人內心的焦急不安。

  過了許久,門外傳來急劇的腳步聲。

  兩人不約而同抬起頭來,目光中都流露著光注之色。

  房門開啟,卻不見飛蛇宗海東,而是黑牛李鐵心陪著滿臉風塵的孟昭容。

  康浩驚喜叫道:「三姑姑」。

  駱伯倫未起身,臉上也浮現出欣慰的笑容,詫問道:「三妹來得好快,前天才發出的信鴿就收到了?」

  孟照容含笑還禮,道:「我沒有接到信鴿急令,是韓二哥不放心大哥的傷勢,叫我隨後趕來照顧你的。」

  駱伯倫苦笑道:「傷勢倒無大礙,但洛陽城中,風雲詭橘,咱們正盼你能早些來。」

  孟容昭道:「大哥是指昨夜孟津渡口那件事嗎?」

  駱伯倫一愣,道:「孟津渡發生了什麼事?」

  孟容昭道:「小妹今日淩晨由孟津渡經過,看見一劍堡主易君俠,抱陽山莊莊主應伯倫,以及白雲山莊莊主李東陽,親率二莊一堡高手,雇了船保在渡口一帶搜索。」

  康浩岔口問道:「他們搜索什麼?」

  孟容昭道:「據說昨天晚上,抱陽山莊的總管『活靈官』孫天民,曾在孟津渡口附近一處偏僻的蘆葦叢中,發現了一艘可疑的怪船。」

  駱伯倫和康浩同時感到一驚,駭然道:「怪船?怎樣的船?」

  不錯,那的確是一艘怪船沒有帆桅,沒有櫓槳,白晝不見人影,入夜不見燈光,方方長長的,分不出船首和船尾,靜靜的浮在蘆葦叢中,就像一口巨大的棺材。

  江風吹過,蘆葦搖曳,那怪船卻紋絲不動,穩如磐石。

  「活靈官」孫天民伸手摸了摸顎下虯髯,目光炯炯衡量著船舷下吃水深淺,臉上有一片凝重之色。

  在他身後,屹立著兩名抱陽山莊弟子,肩頭斜插長劍,肅然無聲。

  孫天民注視那艘怪船,足有頓飯光景,才低聲問道:「是誰最先發現這裡有條船?」

  其中一名弟子欠身答道:「據說是一個牧童最先到,那牧童想爬上船去看個究竟,才走近船邊,雙腳竟中毒紅腫,奔回家裡已潰爛化膿,沒到天亮就死了。」

  孫天民問道:「這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那弟子道:「大約三天之前。」

  孫天民沉吟道:「這麼說,這條船已經泊在此地整整三天了?」

  那弟子道:「是的,附近村民都這麼說,但自從那牧童中毒死後,就沒人再敢走近這蘆葦,也沒有看見陌生人在附近出現。」

  孫天民點點頭,道:「好!你們守在這兒,不可靠近,如有異動,立即出聲呼叫。」說著,翻腕撤下了肩後七鋼鞭。

  那條鞭烏黑發亮,仍是精鋼打造,每節各長四寸,連把手共三尺一寸,重量卻達六十餘斤,不但沉重,而且不畏寶刀利刃,端的是件猛威霸道的罕見兵器。

  兩名弟子也同時撤出長劍,向後路退,躬身道:「二爺請多多仔仔!」

  孫天民輕哂道:「區區毒物,還唬不住孫某人。」

  腳隨聲落,一頓腳,魁梧的身軀已破空而起。

  別看他身形高大,輕身之術十分精純,只見他袍解飄拂,宛如禦空而行,竟大步踏著蘆葦,灑然向前走去。

  蘆葦盡頭是一片泥淖,那怪船距離泥淖還有七八丈遠。

  孫天民提足一口真氣,淩空跨步,七八丈距離一掠而過,節節鞭向下一探,「卟」地插進船舷中,一式「順風扯旗」,整個身子已斜掛在鞭身上。

  兩名弟子遠遠望見,不由自主都發出一聲輕聲喝采!

  孫天民目光疾掃,但見艙門半闔,裡面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可是艙面上卻洗劇得十分潔淨,水漬猶未全幹,分明不久以膠還有人在船上沖洗工作。

  孫天民心念轉動,大感困惑,也激發了強烈的好奇好、探手人懷,掏出一塊碎銀,輕輕二握,立成粉未,然後把銀粉灑在船板上。

  銀粉色澤不變,證實船上無毒,「活靈官」這才小心翼翼飄落船面,用鋼鞭撥開了艙門,俯身向裡探望。

  船艙內又分為兩層,各有木梯相通,上面一層好像是吃飯和息休的地主,有一張木桌,兩張長凳,桌上還有一隻茶壺下面底層則可能是臥室,黑沉沉看不清裡面有些什麼陳設。

  這條船上分明是有人居住的,而且,那居住的人才離去不久,可能仍在附近。

  孫天民濃眉微皺,低頭跨進艙內。

  船艙狹窄,別無窗孔,是以顯得頗為悶熱,桌上茶水猶有餘溫,空氣中充斥著一般黴臭味,那好像一個從不洗腳的人,突然在你面前抖開臭襪子。

  孫天民游目環視一匝,看不出什麼異樣,鋼鞭橫護胸前,又跨進底艙。

  下面一片漆黑,伸手難辨五指,黴臭味更重,其中還夾著陣陣腐木氣息,令人有置身地窖墓穴的感覺。

  孫天民一揚左臂,晃然了火摺子,火光閃現,不禁駭然倒抽一口冷氣。

  敢情這底艙中,竟滿載著一艙棺木,足有十三四口之多,是嶄新的桐棺,也有陳舊的槨櫬,有的髹漆半新,似是寄厝後尚未案葬,有的卻帶著泥土,分明剛由墳墓中挖掘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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