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高庸 > 殘劍孤星 | 上頁 下頁 |
| 一二七 |
|
|
|
§第三十章 笑裡藏刀 那持刀大漢在距離石屋十丈外停步,仍舊按撫刀柄,閃入廊下不見,只剩那個丫環,提著食盒,低頭邁進石屋,一言不發,默默將盒中食物,安放桌上,返身而出。 韋松已偷眼認出,她,正是昨天送食物來的同一個人。 但他猶不敢輕率冒昧,默默吃了,趁她二次進屋收取盤盞之際,從懷中取出折迭好的紙條,假作大意,拋在地下。 那丫環一見,臉上頓時變色,幾次要想俯身拾取,又怕被人發覺,目注韋松,一片焦急駭懼之色。 韋松認定不至錯誤,這才迅速拾起紙條,遙遙一擲,投進食盒中。 那丫環微一頷首,如飛掩上盒蓋,扭轉身,疾步而去。 韋松目送她轉過園門,消失在廊下,才長長籲了一口氣,倒在床上,闔目小睡。 他實在太疲倦了,這時精神略感鬆懈,倦意立刻壓上眼簾,不多久,竟酣然入夢,竟睡得十分香甜。 一覺醒來,日已過午,連忙端正起身,出得房門,抬眼一望,桌上已經安放好熱騰騰的酒菜,兩份碗筷,兩把椅子,其中一張椅子,意外地竟坐著霍劍飛。 霍劍飛一見韋松,急忙笑著站了起來,道:「聞得屬下失禮,小弟特來向韋兄陪罪,不想韋兄竟高臥未起!莫非昨夜睡得不適麼?」 韋松心裡暗驚,忙笑道:「哪裡!只因船上頗受了些顛簸,身體微感困頓,倒叫少當家久候。」 霍劍飛爽朗地道:「為了替屬下失禮之處,略表歉意,今日特地抽暇奉陪韋兄喝幾杯,順便也有一點小事,想請韋兄金諾!」 韋松聽了,又是一驚,暗想:他還有什麼事要我允諾的?敢情傳遞字條的事,被他知道了? 但轉念一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索性放下心,坦然就坐。 霍劍飛回頭向門外叫道:「紫英,進來替韋公子斟酒!」 隨著叫聲,一個丫環低頭而入,韋松一見之下,心頭猛可一跳,原來正是送食傳訊的那個使女! 霍劍飛又像根本不知內情,含笑對韋松道:「這丫頭做事倒很伶俐,只是不大喜歡開口,韋兄客居寂寞,若不嫌她粗陋,留下她在此侍候,飲食需用之物,也可有人承應,強似與那粗人拌嘴。」 韋松自然明白,他所稱「那些粗人」,乃是指昨日跟自己頂撞爭吵的挎刀大漢,但他卻想不透,這霍劍飛分明親自下令將自己看管軟禁,不許行動,為什麼今天突又態度大變,顯得前倨而後恭呢? 當下栗然警惕,連忙推卻道:「在下出身貧苦,不慣使喚下人,少當家只要一日三餐著人送來,在下就感激不盡了。」 霍劍飛點點頭道:「也好,小弟就將這丫頭撥歸韋兄,茶水飲食,但有所需,韋兄儘管吩咐她。」 那紫英默不作聲,低頭敬酒,甚至連眼角也沒瞟過韋松一眼,韋松也不敢顯露痕跡,只顧喝著悶酒,心裡雖有許多疑問,卻不便開口詢問。 三巡酒過,霍劍飛突然提出一個意外的問題,道:「記得令兄昨日曾囑託小弟,有意見一見本島三位島主,是嗎?」 韋松訝道:「在下確有此意,但,少當家不是說,三位老前輩此時正值閉關之期──」 霍劍飛笑道:「三位島主玄功超凡入聖,閉關之期,可久可暫,昨日晚間,據家父告訴,三位島主已經出關,小弟一心惦記韋兄,便立即代韋兄安排晉謁之事,今日業已妥當,飯後小弟就陪韋兄往三聖宮謁見三位島主──」 韋松大喜過望,連道:「啊!那真是太好了!」 霍劍飛道:「這也是韋兄福緣不淺,不過,在未謁見三聖之前,小弟都有一樁不情之請,要韋兄金口一諾!」 韋松忙道:「少當家只管吩咐,在下力之所及,無不應命。」 霍劍飛滿意地笑笑,然後一斂,故作嘆息之狀,說道:「這件事,須得從頭說起──」 「本島三位老菩薩,成名在五十年前,自從隱居海島,雖然過著神仙似的生活,但因神功所限,都無法成家,三聖一系,並無後代。其後,三位老菩薩為了一身玄功不致失傳,便在島民之中,精選了兩位資質俱佳的傳人,各將本門武功,傾囊相授,冀期延續武學,不使三聖絕學,歸於斷折。那兩位傳人,一個姓藍,名巨彬;另一個,姓霍,名守義,便是家父。 「霍藍二人,盡得三聖真傳,武功猛進,尤以家父精研玄功,修為幾乎已不在三聖之下,後又巧獲福緣,無意中在島上發現半部前人所遺武學秘笈,名叫『逆天秘籙』。我說『半部秘笈』,是因那『逆天秘籙』共分上下二冊,上冊以詭異劍掌招式見長,不知流落何處?而全書精華,幾乎全在下冊,竟全為家父所得。『逆天秘籙』下冊,以反序逆天大法為全書精華,習之,武學大出常規,這在一個毫無武學根基的人來說,或許不過藉此練成一種詭異武功,但對家父來說,卻正可將已有的三聖武學,截長補短,變為至善至美的曠世絕學。 「家父巧得秘本,並不獨佔,曾將書中『反序逆天大法』,與藍世彬共修同參,因而,師兄弟都同領秘籙,接著,便都娶妻成家了。但是,韋兄,你卻想不到人心有多奸詐,那藍世彬得了家父如許厚意,非但不思報償,竟然心懷猜忌,總以為家父對他藏了私,沒有把秘籙中全部武功全告訴他,於是,陰謀劫奪秘籙,並且慫恿三位老菩薩,藉口秘籙武學有違三聖玄功宗旨,要想從家父手中,奪取『逆天秘籙』霸為己有。所幸事機不密,奸謀未遂,便被家父識破,藍世彬在羞惱之下,索性放手胡為,欲要劫書殺害家父,獨霸三聖島繼承之權,家父被迫無奈,只得出手將他打傷。 「起初,家父尚念同門之情,僅只傷他,不願取他性命,期盼他還有悔改革心的一天,不想藍世彬竟趁家父防範疏忽,悄悄偷了那本『逆天秘籙』,獨駕小舟,逃出了三聖島。 「藍世彬逃走那年,他妻室已懷身孕,家父仁心厚道,並不追及妻女,反而收養他妻子,待她產下一個女嬰,取名藍如冰,後來如冰之母死於瘟疫,又將那孤女收養在身邊,仍以藍姓當姓,吃穿用度,跟小弟並無兩樣,小弟待她,亦如同胞兄妹,並無半點親疏之別。 「藍如冰比小弟年輕兩歲,今年也有十八歲了,常言道:女大十八變。那丫頭漸漸成人,卻不知是哪個搬弄是非之人,暗暗將她父親盜書出亡的事告訴了她,藍如冰一聽,從此跟我們霍家勢同水火,就像仇人一樣。家父和小弟也曾百般開導她,無奈她總是不肯相信,口口聲聲,必要尋找父親,家父拗她不一過,只好幹冒『三聖門下不入中原』的大不韙,暗中用船送她往中土尋父,為了這件事,家父擔著莫大責任,險些被三位老菩薩廢了。」 霍劍飛一口氣說到這裡,又是一聲長歎,親切地握著韋松的手,又道:「韋兄,你在老君山附近所見的藍衣少年,八成化是我那任性負氣的師妹,小弟和她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自她離開三聖島,可說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之中,現在天幸韋兄傳來她的消息,你,就是小弟的恩人了!」 韋松聽了,遍體冷汗,連忙笑道:「在下竟不知其中有這許多曲折因由,若是早知道,那日在酒店之中,便該勸那位藍──藍姑娘早些回島才是。」 霍劍飛笑道:「這也不能怪韋兄,我那位師妹自幼嬌縱,任性得很,你就是勸她,她未必就會聽從,但,如今既有三月之約,相信她不久自會來的。」 韋松問道:「少當家适才說,有事需在下效勞,不知是指什麼事?」 霍劍飛「哦」了一聲,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皆因如冰師妹,自幼極得三位老菩薩喜愛,等一會韋兄見到三位老菩薩,務必要瞞他們一下,免得老人家傷心!」 韋松詫道:「少當家之意,要在下怎樣矇騙三位島主呢?」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