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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第十一章 紅顏薄命

  徐文蘭長劍疾探,挑開那人蒙面黑巾,當時一愣,不覺脫口叫道:「呀!是你──?」

  那人神情木然,冷漠應道:「是我便怎樣?」

  徐文蘭揉揉自己眼睛,定神看了又看,失聲道:「你──你不是梅斐嗎?多年未見,你怎會投身在萬毒教中?」

  那人沉聲道:「萬毒教有什麼不好?如今中原武林,全入教主掌握,年輕人欲開創天下,除了萬毒教,再向哪裡去尋此良機?」

  徐文蘭大驚叫道:「梅斐,你難道不知道你的父親已經……」

  那人不待她把話說完,突然搶著叱道:「人各有志,不必多說,看掌!」雙掌一抹一翻,遙揮而出。

  徐文蘭銀牙一挫,怒駡道:「好一個認賊作父,寡廉鮮恥的東西,算我白認識你這些年了。」話落,長劍抖腕也迎了上去。

  兩人劍來掌去拆了三五招,梅斐步步後退,漸漸接近店門口,忽然身形一側,轉身擋住那邊古秋霞的視線,左手虛拍一掌,壓低嗓音道:「快走!」

  徐文蘭一怔,頓時驚覺過來,輕聲道:「你──」

  梅斐雙掌一合,「蓬」然一聲暴響,一邊頻頻以目示意,一邊大聲喝道:「丫頭,死在眼前,還想逃麼?」

  徐文蘭不再開口,只向他投了一瞥感激的目光,便匆匆和曉梅帶著東方鶯兒,奪門而出。

  梅斐目送她們在店門口奪了兩匹快馬,揚鞭絕塵去得遠了,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身形一閃,仍舊縮退到窗下,眼中又恢復了冷漠迷茫的神情。

  這時店中混戰正烈,自然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些不近情理的變化,何況,除了古秋霞一人之外,其餘華山門下,人人如癡似狂,就算有人看見,也不會覺得有何奇怪。

  徐文蘭策馬狂奔,一口氣馳到十裡以外,方才定下心來,一望曉梅,卻見她臉色蒼白,冷汗如雨,在馬上已經搖搖欲倒。

  她連忙翻身落馬,扶著曉梅在路邊草地躺下來,急聲問:「你覺得怎麼樣了?」

  曉梅淺笑搖搖頭道:「不要緊,只是身子虛弱,歇一會就好了,你快去看看那位姑娘,穴道閉得太久,容易引起血脈斷阻。」

  徐文蘭又從馬上抱下東方鶯兒,伸手一探她的鼻息,頓時駭然失聲驚呼起來。

  曉梅喘息看問:「怎樣了?有什麼不對?」

  徐文蘭惶然道:「方才救她的時候,竟未曾仔細檢視,原來她已經遭了毒手。」

  曉梅驚問道:「遭了毒手?她──」

  徐文蘭歎道:「她氣息已斷,早就死了。」

  曉梅慌忙掙扎著爬過來,翻開東方鶯兒眼皮,注目細看之後,才長長噓了一口氣,道:「還好,她並沒有死,只是被畢虎做了手腳,服下『千日醉』迷藥。」

  徐文蘭訝道:「『千日醉』是什麼東西?」

  曉梅緩緩說道:「是一種奇特的漿液,據說產於千古冰雪中,草木精英所化,世上極為稀少,服後心脈氣息俱停,就和死了完全一樣,假如沒有解藥,必須千日以後,才會醒轉。」

  徐文蘭輕呼道:「世上竟有這種奇怪的東西,它有沒有毒?」

  曉梅搖頭道:「雖沒有毒,但如一次服得太多,又無解藥施救的話,試想一千日將近三年,這樣長的時間中,怎能保全身體不被毀損,豈不比有毒更可怕。」

  徐文蘭道:「什麼東西才能解呢?」

  曉梅道:「那要看她服下份量多寡,要是一次僅服下一滴,事先又能以內力護住心腑,不需解藥,一個時辰內藥性自失。如果不超過十滴,使用萬毒教療傷聖藥『瓊瑤丹』,也能化解藥性。」

  徐文蘭岔口道:「要是超過了十滴以上呢?」

  曉梅神色凝重地道:「一次服下十滴以上,必須用『返魂香』才能解救,這東西別說難以尋到,就算尋到,施救起來,也有很多不便之處。」

  「啊!為什麼?」

  「『返魂香』僅西嶽華山有產,施救的時候,須用文火炙烙屬於『任脈經』的二十四處穴道,而且必須男炙女,女炙男方能生效,姑娘請想,她一個清白女孩子,怎能由男人炙烙那些地方。」

  徐文蘭登時脹紅了臉,原來所謂「任脈經」二十四穴,「神關」穴正在肚臍中央,以上十六處穴道倒還罷了,其餘自「明交」以下八穴,莫不是見不得人的私處,怎能胡亂由異性炙烙!

  想到這裡,面紅心跳,喃喃說道:「不知她究竟服下多少滴?咱們有沒有辦法救她?」

  曉梅笑道:「我想畢虎擄她回總壇請功,途中所需不過幾天時間,必不會給她服食太多,我這兒還剩下一粒『瓊瑤丹』,姑娘不妨給她試試。」說著,從懷裡取出一隻藥瓶來,拔去瓶塞,瓶中自然只剩一粒藥丸了。

  徐文蘭遲疑道:「你自己負傷未愈,藥丸只有一粒,要是給她用了,豈不──」

  曉梅苦笑說道:「生死有命,我自知傷勢很重,一粒瓊瑤丹未必能治好我的內傷,倒是成全了她,也算一件功德。」

  徐文蘭猶豫再三,方才感歎著接過藥瓶,正準備喂給東方鶯兒,忽聽一聲叱喝,暗影疾閃,一股強猛勁風呼卷而到。

  她猝不及防,匆忙仰身閃退,那只藥瓶,已被襲來的勁風震飛脫手,落向曠野草叢中去了。

  一條迅捷無比的人影疾掠過來,淩空一把將東方鶯兒奪了過去,同時厲聲叱道:「田秀貞,你害的人還不夠?她跟你何仇何恨,你殺她父親,焚燒魯家堡,現在又想用什麼毒藥弄死她?」

  徐文蘭踉蹌落地,抬頭一看,不禁脫口叫道:「韋表哥,是你?」原來那人影竟是韋松。

  韋松卻並未因她的呼喚而動容,冷笑說道:「田秀貞,別想拿我當傻瓜,你雖然跟我表妹長得很像,但我一眼就能認出你的虛假。」

  用手指著曉梅道:「她是誰?嘿!洞庭君山之上,我親眼見她站在你身邊,這一點,你能騙得了我麼?」

  徐文蘭氣咻咻地道:「韋表哥,你再仔細看看清楚,難道那田秀貞和我真的連一點分別也沒有?三番兩次,你一定要把我認作是她?」

  韋松冷哼道:「自然有分別,田秀貞左足齊踝折斷,系以義肢代腳,你有膽量把鞋子脫下來,讓我檢查一下你的左腳嗎?」

  徐文蘭怒道:「胡說,男女有別,我為什麼要把鞋子脫下來給你檢查!」

  韋松揚聲笑道:「我早知你不敢,怕只用鞋子一去,露出馬腳來。」

  曉梅低聲對徐文蘭道:「姑娘,這是唯一辨認的方法,你們既是表兄妹,何用避諱,素性脫下鞋子給他看看,否則,縱有百口,也難邀他相信。」

  徐文蘭紅著臉想了想,賭氣道:「好吧!脫就脫,叫你瞎了眼睛的人也羞一羞。」

  一面說著,一面坐在地上,咬牙切齒,脫了繡鞋,又脫香襪。

  韋松越看越驚,但見徐文蘭那赤裸晶瑩的左腳,別說折斷,甚至連一塊疤痕也沒有,他不由直了眼,喃喃道:「真是怪事了,難道田秀貞左腳殘斷的話,會是騙人的不成?」

  曉梅接口說道:「韋公子,那句話並沒有騙人,萬毒教主田秀貞的左腳,自幼折斷,現今裝用木制義肢,這一點,我可以作證。」

  韋松叱道:「你在君山大會上,分明跟田秀貞在一起,這又作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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