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圓月彎刀 | 上頁 下頁
一〇二


  「不知道,我們只認得黃金,從不認人的。」

  「你們誰知道能收到五千兩黃金嗎?」

  「我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相信也沒人敢在我們面前耍花樣。」

  青青笑道:「黃如風,你錯了,你應該去跟白雪兒學學的。」

  「白雪兒是哪位高手?」

  「白雪兒不是人,是我養的一條波斯貓,全身的毛兒潔白,沒有一點雜色。」

  黃胖笑道:「那不該我去討教,該叫我們老五去。」

  他手指向一個瘦長條的漢子,圓臉尖下巴,雙耳上聳,看上去就像是:一頭貓。黃胖道:「我們老五叫貓兒臉,看過他的人都不會忘記的。」

  青青道:「要想忘記他的臉很難。」

  貓兒臉道:「被我看過的人,我更不會忘記,因為我喜歡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點記號。」

  他的手中已經戴上了一對手套,這副手套很絕,只有半副,遮到一半的手掌,可是指尖上卻是又長又利的尖爪,就像是貓爪一樣。

  他說話時還用尖爪空畫兩下,黃胖笑道:「我們老五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吃貓肉,也因為吃多了,不僅臉長得像貓,連性情習慣也被貓感染了,你的白雪兒如果有什麼問題,該去問他才對。」

  貓兒臉問道:「那是公貓還是母貓?」

  青青笑道:「自然是頭母貓。」

  貓兒臉搖搖頭道:「母貓的肉太酸,不好吃。」

  青青道:「白雪兒的肉不好吃,白雪兒的智慧卻很高,足以教給你們很多東西,尤其是你。」

  這個你指的是黃胖,他微微一怔,笑道:「它能教我些什麼?」

  青青一笑道:「每當我笑著叫它的時候,它絕不過來。」

  黃胖道:「為什麼?」

  青青道:「因為它知道那是我要找它出氣的時候。」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手指突然像兩枚利鉤,鉤向黃胖的雙目,黃胖的手一抬握住了她的手腕笑道:「小娘子,這一套我可見多了——」

  他的臉上忽現痛苦之色,青青的右手從他的肚子上抽回,手中多了一把血淋淋的匕首,笑道:「這一套你可沒見過吧?」

  黃胖的手撫著肚子上的傷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那個花花公子從馬上回轉身來道:「黃胖,你怎麼始終學不會,這是你第幾次吃女人的虧了?」

  黃胖苦笑道:「兩——兩次。」

  花花公子冷笑道:「第一次上當是你不防備,第二次上當就是你自己的不是了。」

  黃胖苦笑道:「是!我是笨蛋。」

  花花公子朝青青冷冷一笑道:「丁夫人,我是專程請你去走一趟,希望你合作。」

  青青道:「假如我不合作呢?」

  花花公子一笑道:「你會合作的,除非是你的白雪兒對你不夠誠實,或者是頭大笨貓。」

  「這跟我的貓又有什麼關係?」

  花花公子笑道:「沒什麼關係,只不過貓的腳步聲很輕,走到你身後時,你還毫無感覺。」

  青青眼前忽然不見了貓兒臉,正想回頭時,臉上忽然接觸到冰涼而尖利的東西,那是貓爪。

  她心神一疏,真氣分散,腰上一軟,已被人點中了穴道。

  青青跟小雲在江湖上並不出名,以前她們偶爾小遊人間,經常會遇見有些輕薄少年攔住她們吃豆腐。

  結果自然是那些傢伙倒了八輩子的霉,但這一次,倒霉的卻是她們兩個人了。

  ▼第二十一回 釣餌

  主婢二人現在都被關在間小屋子裡,很受優待。

  因為她們並沒有被捆住手腳,也沒有挨過什麼苦刑鞭笞,只不過在她們身上,下了一種禁制手法。

  這種手法也不痛苦,卻使她們的主要脈穴內的真氣不能貫通,不影響行動、操作,只是一身武功卻無法施展了,她們只能像個普通的女人一樣。

  關她們的屋子不大,大概一丈見方,有兩張床,也有桌子,椅子,甚至還有一具馬桶。

  這種生活自然不能算很舒服,但是對一個俘虜來說,這已經是很優待了。

  青青坐在床上,很平靜,倒是小雲愁眉不展,不住地長噓短歎,忽而跳起來,一拳打在那比手臂略細的鐵欄上,卻又痛得連忙縮回手來。

  青青輕歎了一口氣道:「你何苦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小雲道:「我——受不了,這批人太缺德了,居然用這種手法來治我。」

  青青道:「他們並沒有怎麼苛待你呀。」

  小雲道:「怎麼沒有,像這種木頭條子,以前我一個指頭也能彈斷它,現在使勁一拳打上去卻動都不動。」

  青青笑道:「原來是為了這個啊,你也太沒出息了,你又不是案下的燒火婢,用不著劈柴燒火,打不斷一根木條又有什麼好生氣呢。」

  小雲道:「小姐,不是這個意思。」

  「喔!那是什麼玩意呢?」

  小雲想了半天才道:「就好像是一個百萬富翁,一下子變得身無分文了,那滋味有多彆扭呢。」

  青青笑道:「不彆扭,而且這是一種很難得的經驗,你想想,一個百萬富翁應該是不容易一下子窮下來的,也不容易嘗到貧苦的滋味的,而你在突然之間,就能嘗到這種極端的滋味,那多有意思呢。」

  小雲歎道:「小姐,我能像你這麼樂觀就好了。」

  青青卻苦笑道:「我一點都不樂觀。」

  小雲道:「可是小姐,你關進來之後,毫無憂色,好像還很有意思似的。」

  青青道:「我對自身的安危根本不去關心,鼎鑊甘如飴,還有什麼可操心的呢?」

  「那小姐又怎麼不樂觀呢?」

  青青道:「我在為相公擔心。」

  「為相公?他又沒被人關起來,有什麼可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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