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圓月彎刀 | 上頁 下頁 |
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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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你想不想看看這裡的主人?」 「他在這裡?」 「因為莊院已提早落成,所以他也提早來了。」 她的身子忽然飄落,落在一棵積雪的樹梢,積雪竟沒有被他們踏落。 他也練過輕功,可是他從未想到過人世間竟有這樣的輕功。她只用一隻手挽著他,可是他的人彷彿也變得輕若無物。這是不是魔法? 雖然無星無月,可是雪光反映,他還是能看出很遠。遠處有塊很大的青石,看來光滑而堅硬。 柳若松忍不住問:「丁鵬會到這裡來?」 「他一定會來的。」 「如此深夜,他到這裡來幹什麼?」 「用這塊石頭來試他的刀!」 「你怎麼知道的?」 她笑了笑:「我當然知道,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我就會知道。」 每個人都有很多想知道的,可惜真正能知道的卻不多。她為什麼能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是不是因為她有一種超越常人的魔力?柳若松不敢問,也沒有機會問了。 他已經看見了丁鵬。 丁鵬已經變了,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衝動無知的年輕人。現在他不但已變得成熟而穩定,而且帶著種超越一切的自信。他施施然走過來,彷彿是通宵不能成眠,到雪地上來漫步。可是他走過的雪地上,卻看不見足跡,他的腰帶上斜插著一把刀。一把形式很奇特的刀,刀身彷彿有點彎曲。 ——那不是青青的彎刀,這把刀是他重回人間後鑄成的,是凡人用凡鐵鑄成的。 ——但是現在他不管用什麼刀,都已必將無敵於天下。 走過青石時,這把刀忽然出鞘。柳若松根本沒有看見他拔刀,可是這把刀已出鞘。刀光一閃,帶著種奇異的弧度,往那塊青石劈了下去。這一刀只不過是隨隨便便出手的,可是一刀劈下,奇蹟就出現了。那塊看來比鋼鐵還硬的青石,竟在刀光下被劈成了兩半。 刀已入鞘。 丁鵬已走出很遠,看來還是在漫步,可是一瞬間就已走出很遠。雪地上連一個腳印都沒有,就好像根本沒有人來過。 她已帶著柳若松躍下樹梢:「你去看看那塊石塊。」 用手摸過之後,他才知道這塊石塊遠比看上去還要堅硬。 可是現在這塊比人還高,比圓桌還大的石頭,竟已被丁鵬隨隨便便一刀劈成了兩半。 夜更深,風更冷,柳若松卻在流汗,全身上下都在冒著冷汗。 這個穿著一身初雪般純白紗衣的女人道:「他用的不是魔法,他用的是刀。」 柳若松慢慢地點了點頭,道:「我看得出他用的是刀。」 雪衣女道:「你看不看得出那一刀的變化?」 柳若松道:「我看不出。」 雪衣女微笑,道:「你當然看不出的,因為那一刀根本沒有變化。」 那一刀雖然是柳若松平生所見過的,最驚人,最可怕的一刀。 但是那一刀的確沒有變化。 那一刀劈出,簡單,單純,直接,卻已發揮出一柄刀所能發出的最大威力! 雪衣女道:「這一刀雖然沒有變化,卻包含了刀法中所有變化的精萃。」 柳若松道:「為什麼?」 雪衣女道:「因為這一刀出手時所用的刀法,部位、時間、力量、速度都是經過精確計算的,恰好能將他所有的力量發揮到極限。」 這並不是種很玄妙的說法。速度、方法、時間本來就可以使一件物體的力量改變。這本來就是武功的真義,所以武功才能以慢打快,以弱勝強。如果你能將一件物體的力量發揮到極限,用一根枯草,也可以穿透堅甲。 雪衣女道:「要練成這完全沒有變化的一刀,就一定先要通透刀法中所有的變化,我知道丁鵬已練了很久。」 她笑了笑:「可是他這一刀並不是用來對付你的。」 柳若松道:「我知道,要對付我,根本用不著這種刀法。」 雪衣女道:「他練這一刀,為的是想對付謝家的三少爺。」 柳若松失聲道:「神劍山莊的謝曉峰?」 雪衣女道:「除了他還有誰?」 她又道:「因為他的劍法,已窮盡劍法中所有的變化,所以丁鵬只有用這一招完全沒有變化的刀法對付他。」 柳若松苦笑道:「如果我沒有看見他那一刀,我一定會認為他瘋了。」 只有瘋子,才會想到要去擊敗謝曉峰。 可是現在他已看見了那一刀,不管那一刀是否能擊敗謝曉峰,要取他柳若松的人頭卻不難。 雪衣女道:「你有沒有想到他能在短短三四年中練成這樣的刀法?」 柳若松道:「我想不到。」 他歎了口氣接道:「我簡直連做夢都想不到。」 雪衣女道:「你當然想不到的,因為人世間根本沒有這樣的刀法。」 柳若松道:「人世間既然沒有這樣的刀法,他是怎麼練成的?」 雪衣女不回答,反問道:「你以前有沒有想到過,他能在短短幾個月中建造出這麼樣一片莊院。」 柳若松道:「我也想不到。」 雪衣女道:「可是這座莊院現在已落成了。」 她慢慢地接道:「這些本來絕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他都已做到,如果他要用這種力量來對付你,你準備怎麼辦?」 柳若松惑然道:「我——我好像只有等死。」 雪衣女道:「你想不想死?」 柳若松道:「不想。」 雪衣女歎了口氣,道:「只可惜你好像已經死定了。」 柳若松道:「他為什麼還不下手?」 雪衣女道:「因為他要等到下個月的十五。」 柳若松道:「他為什麼要等到那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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