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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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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還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小高微笑:「就因為你還不知道,所以我還不能走。」 卓東來的手掌握緊。 他忽然發覺這個少年有一種別人很難察覺到的野性,就像是一隻剛從深山中竄出來的野獸,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毫無所懼。 「我姓高,我是為一個人來的。」 「為了誰?」 「為了司馬超群,」小高說:「永遠不敗的司馬超群。」 卓東來握緊的手掌中,忽然又有了冷汗。 「你就是高漸飛?」他問小高:「就是那位在三個月裡刺殺了崑崙華山崆峒三大劍派門下四大高手的少年劍客高漸飛?」 「是的。」小高說:「我就是。」 夜更暗,風更緊。 「我從不在暗中殺人!」小高說:「所以我要你們選一個時候,選一個地方,讓我看看司馬超群是不是真的永遠不敗。」 卓東來忽然笑了:「我保證他一定會讓你知道的,只不過我希望你還是永遠不要知道的好。」 *** 長街上金吾不禁,花市花燈如畫。 各式各樣的花燈,各式各樣的人,小高都好像全都沒有看見。 卓東來已經答應他,在一個月內就會給他答覆,並且保證讓他和司馬超群作一次公平的決鬥。 他本來就是為此而來的,可是現在好像也不太關心這件事了。 現在他心裡想到的只有一個人,一口箱子。 ——這個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這口箱子究竟是種多麼可怕的武器? *** 這時候正有一個人,提著一口箱子,在暗夜冷風中,默默的走出了長安古城。 ▼第二章 大好頭顱 正月十六。 紅花集。 風雪滿天。 一騎快馬冒著風雪衝入了長安城西南一百六十里外的紅花集。 元宵夜已經過了,歡樂的日子已結束。 一盞殘破的花燈,在寒風中滾在積雪的街道,滾入無邊無際的風雪裡,雖然還帶著昨夜的殘妝,卻已再也沒有人會去看它一眼了,就像是個只得寵了一夜就被拋棄的女人一樣。 馬上騎士在市集外就停下,把馬匹繫在一棵枯樹上,脫下了身上一件質料很好、價值昂貴的防風斗篷,露出了裡面一身藍布棉襖,從馬鞍旁的一個麻布袋子裡,拿出了一柄油紙傘,一雙釘鞋。 他穿上釘鞋,撐起油紙傘,解下那個麻布袋提在手裡,看起來就和別的鄉下人完全沒什麼不同了。 然後他才深一腳、淺一腳的踏著雪走入紅花集。 他的麻袋裡裝著的是一個足以震動天下的大秘密,他的心裡也藏著一個足以震動天下的大秘密,天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他到這裡來,只因為他要即時將麻袋裡的東西送到紅花集上的一家妓院去,交給一個人。 ——他這麻袋裡裝著的是什麼?要去交給什麼人? 如果有人知道這秘密,不出片刻他這個人就會被亂刀分屍,他的父母妻子兒女親戚,也必將在三日內慘死於亂刀下,死得乾乾淨淨。 幸好這秘密是永遠不會洩露的。他自己絕不會洩露,別人也絕對查不出來。 因為誰也想不到「雄獅」朱猛竟會在這種時候,輕騎遠離他警衛森嚴的洛陽總舵,單人匹馬闖入司馬超群的地盤。 *** 就連算無遺策的卓東來也想不到他敢冒這種險。 淳樸的小鎮,簡陋的妓院。 朱猛赤著膊,穿著一條犢鼻褲,箕踞在一張大炕上,用一隻大海碗和這裡酒量最好的七八個姑娘拼酒,只要有人喝一碗,他就喝一碗。 他喝的是汾酒,已經連喝了四十三大碗,還是面不改色。 看的人都嚇呆了。 這條滿臉鬍子的大漢,簡直就像是鐵打的,連腸胃都像是鐵打的。 「這一碗輪到誰了?」朱猛又滿滿倒了一碗酒:「誰來跟我拼?」 誰也不敢再跟他拼,連一個外號叫做大海缸的山東大妞都不敢再開口。 喝醉的客人出手總是比較大方些,灌客人的酒,本來是這些姑娘們的拿手本事「可是這個人——」大酒缸後來對別人說:「他簡直不是個人,是個酒桶,沒有底的酒桶。」 朱猛仰面大笑,自己一口氣又喝了三大碗,忽然用力將這個粗瓷大海碗往地上一摔,摔得粉碎,一雙銅鈴般的大眼裡,忽然暴射出刀鋒般的光,盯著剛走進門就已經被嚇得兩腿發軟的龜奴。 「外面是不是有人來了?」 「是。」 「是不是來找我的?」 「是。」龜奴說話的聲音已經在發抖:「是個名字很怪的人。」 「他叫什麼名字?」 「叫做釘鞋。」 朱猛用力一拍巴掌,「好小子,總算趕來了,快叫他給我滾進來。」 「釘鞋」脫下了腳上的釘鞋,才提著麻布袋走進這個大炕已被馬糞燒得溫暖如春的上房。 他剛走進門,手裡的麻袋就被人一把奪了過去,麻袋一抖,就有樣東西從裡面滾出來,骨碌碌的滾在大炕上,赫然竟是顆人頭。 姑娘們嚇慘了,龜奴的褲襠已濕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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