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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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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亂如麻 石慧此刻的心情,亂得彷彿一堆亂麻似的,哪有心情來聽這店夥的廢話,她極快地穿過街,走到那家客棧,尋著小潘一問,那小潘像所有做這種事的人一樣,也是個多話的。 他原原本本地向石慧說道:「他們在這裏住了兩天,那位無影人委實傷得太厲害,我一看不對,就替他們僱了輛車,講明的是先到西安,再到湖北,一共是五十兩銀子腳力錢,姑娘假如要找他們,也容易得很,因為那輛車是老劉的,那匹馬少了一隻左耳朵。」 石慧得到了確訊,在這小柳舖上連歇息都沒有再歇息一下,就又往南面折回,一面懊悔著自己在路上不曾留意,否則也許先前就會在這條路上遇著他們也未可知。 此刻她心緒完全迷亂了,入了榆林關之後,她已和先前成了兩人,這麼多天來,她幾乎未飲未食未眠,衣衫鬆亂了,頭髮也是鬆亂了,嬌美如花的面孔,已完全失去了以前的風韻。 路人都側目而望著她,她卻視若無睹,目光急切的搜索著每一匹拉車的馬,但令她失望的是,每匹馬都完整的生著兩隻耳朵。 由來路回走,這是一條當時行人必經的官道,來往著絡繹不絕的旅人,行色雖然都是匆忙的,然而石慧的匆忙卻更遠在任何人之上,她幾乎在光天化日下行人這麼多的道路上就施展出夜行功夫來,腳不沾塵地往前走。 天色既暮,路上的行人漸稀,她仍然急切地趕著路,直到天完全黑了,筆直伸向遠方的道路上再也沒有一條人影—— 驀然,她聽到一種在打鬥時所發生的喝叱聲,那是來自路旁的一片疏林裏,她心中雖好奇,但此刻有著急事,她也沒有這份心情去看一看,極快的從那片疏林外掠了過去。 然而她身形一轉,又掠了回來,因為她突然聽到那喝叱聲音裏有一個聲音是她所熟稔的,熟悉得她不得不轉回來。 凝目往林中一望,她就看到林中有劍光繚繞著,還有馬嘶聲,她毫不遲疑的一掠而入,目光動處,不禁也驚呼出來。 原來這片疏林佔地頗狹,穿過林子,就是一片荒地,此刻荒地上停著一車馬車,車窗緊閉,車轅旁畏縮地站著一個人。 馬車前有三個人在極為劇烈的搏鬥著,其中一人長劍縱橫,抵敵著對方的兩件奇門兵刃,她不用看清那人的面貌,從那人那種輕靈的劍法和身形上,她就可以知道那人就是她的父親——石坤天。 她驚呼著掠了上去,石坤天眼角動著,看見是她,也喜極而呼出聲來。 原來丁伶身受重傷後,石坤天照顧著她在小柳舖上的客棧中靜養了兩日,丁伶的傷勢越發沉重了,石坤天心情的悲哀和沉重可想而知,他自家是武當高手,對丁伶的傷勢如何看不出來?他知道丁伶的死只是時間問題了。 於是他照料著丁伶南下,因為他覺得人都是應該死在他的故土,再者,他還希望能夠有奇蹟出現,能夠有人治癒丁伶的傷勢。 他們自然走得極慢,白天路上行人紊亂,嘈雜聲又多,他體恤傷者,索性夜間趕路,哪知走到黃陵過來的這一段路上—— 石坤天正支著車窗,向外下意識的看著夜色,突然,他覺得在馬蹄聲和晚風聲之間似乎有一種夜行人行動時的聲響,當然,那需要極為敏銳的聽覺才能從車聲和晚風聲中辨別出來。 但是石坤天認為自家並沒有警戒的必要,因為他自家根本素無仇家,而丁伶,誰都知道她已是奄奄一息的重傷之人。 但是,車子突然一傾,向左面作了一個急遽的轉彎,車夫的驚叫聲,馬的驚嘶,突然從車廂前面傳了過來。 石坤天雖然隱息多年,但他終究是在江湖上久經闖蕩的人物,雖然知道已經突生變故,但仍然沉得住氣,厲聲喝問了一聲。 前面並沒有任何回答,石坤天拔開門栓,悄悄推開門,馬車在有些顛簸的前行著,他伸手一搭車頂,身軀倏然靈巧地翻了上去,寒光一引,已將背後斜插著的長劍撤了出來。 前面趕車的腳夫兩側,一邊夾著一人,已經奪過韁繩,將馬車趕到荒地上去,石坤天劍眉一立,厲聲道:「停住。」 話聲未落,手中青光暴長,匹練似的殺向前座那突來的暴客,他知道這兩人心懷叵測,是以下手也絕未容情。 那人縮肩藏身,「刷」的從車座上翻了下去,石坤天劍勢一轉,虹飛天畔,劍光微顫間,「刷」的點向另一人腦後一寸的啞穴,然後劍光微錯,再分掃兩目後的「藏血」穴。 那人冷笑一聲,右手一支車座,「刷」的也往前面掠下,拉車的馬受了驚嚇,仍往前奔,石坤天身形一長,緊緊抓住了韁繩,那匹馬空自發威,竟無法再往前面移動半步。 突襲的兩個暴客一左一右站在車的兩側,石坤天目光動處,看到這兩人身材一高一矮,全身都裹在一件黑緞子的短衫褲中,頭上也用黑緞包著頭,身材高的粗眉大眼,身材矮的眉清目秀,他想了想,自家生平從未見過此兩人。 他一腳踏在車座上,厲叱道:「朋友深夜中攔住兄弟的車子,竟欲何為?若兩位是合字上的朋友,上線開扒,也該看得出兄弟身無長物,若要幾兩銀子的盤纏,兄弟身上倒有。」他一張口就是老江湖的口吻,話說得極為漂亮,可又一點兒也沒有透出含糊。 那兩人動也不動的聽著他說話,等他說完了,才陰陰一笑,道:「你少說亂話,我兩個大爺要找的是你帶著的那個瘦小子,我兩個大爺和他有殺師之仇,今天一定要把他殺死。」他說的話,完全不像華夏後裔所說,也不是中原口音。 石坤天暗暗皺眉,他也知道自己愛妻生平結仇極多,不知怎的又結上了這兩個仇家,而且這兩人來路詭秘,又顯得有點兒怪,不知道是何來歷,略一思索才沉聲說道:「朋友高姓大名,和她有什麼解不開的樑子?她已身受重傷,朋友有什麼話,就都全衝著我姓石的來說好了。」 那高身材的漢子又陰陰的一聲怪笑,說道:「你不認得大爺我,大爺我倒認得你的。」怪笑聲中,突然伸手將包在頭上的黑緞子扯了下來,石坤天這才一驚。 原來這漢子頭上光禿禿的,是個和尚,石坤天再一仔細打量,心中一動,突然想起這和尚就是天赤尊者的弟子之一。 原來這兩人果然是天赤尊者的兩個弟子,他在千蛇之會上以天雷神珠炸傷群豪,又在混亂中背去天赤尊者的屍身,躲過了岳入雲的追蹤,將天赤尊者的屍體略一檢視,才知道天赤尊者在中白非一掌之前已經身受了劇毒。 這高大和尚原來是天赤尊者的首徒,天赤尊者生性極怪,他的幾個徒弟也唯有他被傳過兩手真功夫,是以他能避過岳入雲,又能再次潛回靈蛇堡,用數十粒天雷神珠再將靈蛇堡炸的一塌糊塗。 他不但武功在同門之上,心機也極深沉,不知怎麼,竟給他打聽出來那曾和他師父動過手的瘦小漢子就是專會施毒的人,他一想之下恍然大悟,就追查到丁伶的下落。 他知道丁伶受了傷,打聽出來丁伶坐了這麼樣一匹少了隻耳朵的馬拉著的車,這樣,他們才趕了來,將石坤天攔在路上。 石坤天雖然已知道他們是天赤尊者的徒弟,可是卻不知道自己的愛妻和他們之間有什麼仇怨,更不明白怎麼會有殺師之仇,「難道憑伶妹就能夠殺了天赤尊者?」 他不禁有些奇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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