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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那也只是剎那之間的事情,兩個黑衣人突然伸手往面上摸去。

  手還未摸在面上,他們的面色已發青,脫口猛一聲驚呼:「毒針!」

  語聲還未在風雨中消失,他們的身子已然搖搖欲墜,卻連一個字都已說不出來。

  那張白紙已被雨水打濕,尚未被雨水打在地上,他們已倒在地上。

  還有的一個黑衣人居然沒有被毒針打中,一張臉已青了,他的目光下意識落在兩個同伴的面上,卻還未發現他們面上的毒針,眼旁已瞥見一道劍光凌空飛來。

  常笑的毒劍!

  三個黑衣人並不是站在一起,那十七枚毒針只能打中其中的兩個,常笑一開始就知道,他所以沒有出手,只不過等候機會。

  黑衣人目光旁移,就是他的機會。

  劍急如流星。

  黑衣人的反應也不慢,手中的魔刀也夠快,竟將常笑的一劍擋開,人卻給震的斜裡轉了出去。

  常笑冷笑,一聲暴喝:「小心毒針!」左掌一揮,右劍旋又刺出。

  那一聲暴喝入耳,黑衣人豈止小心,整顆心簡直都在收縮。

  他雖然還不知那種毒針是什麼樣子,卻已見過那種毒針的厲害。

  他怎敢怠慢,手中刀連忙劈出。

  彎刀飛舞,刀光護身。

  他還未穩定的身子隨即又打了兩個轉。

  「刷刷刷」的刀飛舞不停,那片刻,也不知他已砍出了多少刀。

  錚一聲刀光突散,整把刀都砍在地上,他的人亦倒在刀旁。

  血已從他的咽喉流出,他的咽喉已被劍刺穿。

  劍比針更毒。

  常笑的武功本來就在他之上,在他慌亂之中要刺他的咽喉一劍實在簡單。

  那張白紙終於被雨水打在地上。

  常笑就站在白紙之旁,洗劍在雨中。

  他那一身鮮紅的官服亦已給雨水打濕,緊沾在身上。

  官服用的是上佳的料子,濕了水,也不會褪色,但即使最鮮明的衣服,雨夜中看來都會顯的暗淡。

  少了十三個官差侍候左右,他也已不再顯得怎樣威風。

  他的面上也沒有那種得意的笑容,神態說不出的落寞。

  錚的劍入鞘,他一甩衣袖,舉起了腳步,走上了長街。

  雨夜風蕭索,長街上杳無人跡,卻彷彿殺機四伏。

  他走不到三丈,身形就鳥一樣飛起,飛入了一條橫巷,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要去什麼地方?

  去找李大娘?去找安子豪?

  雨終於停下。

  人算的確是不如天算。

  武三爺那張地圖雖然可靠,說話卻不能作準。

  七殺手還未到鸚鵡樓,已經沒有雨,不過以他們的身手,那並沒有影響。

  地圖上已標出最佳的人口。

  他們也就在那裡進入。

  那無疑是最佳的入口,那裡只一折,定是血奴所在的地方。

  院子遍植花樹,雖已凋零,就算十四個人都可以藏下,七個人更就隨隨便便都可以找到一個很好的藏身的地方。

  雨雖已停下,風吹仍蕭索。

  花葉在風中響動,他們的腳步也並不重。

  才來到樓下,他們就看到了所要找的人,卻也同時看到了一個不想見的人。

  血奴在門外的廊子站著,在她的對面,赫然站著那個穿紅衣裳的小姑娘。

  七殺手的老大不由歎了一口氣。

  沒有雨倒還罷了,那位小姑娘守在血奴身旁,可是大大的不妙。

  他絕不懷疑武三爺的說話。

  紅衣小姑娘正在跟血奴說話。

  說一句,血奴的頭便一搖,說得多幾句,血奴忽然跳上前,大叫道:「我說不回去就不回去!」

  給她這一叫,小姑娘最少倒退三步,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老大看在眼內,不由得對武三爺的話也起了懷疑。

  這樣好的一個姑娘也叫做母老虎,血奴應該叫做什麼?

  他真想馬上採取行動。

  也就在這時,血奴凶兇惡惡的聲音又傳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四更左右。」小姑娘的聲音輕得幾乎都聽不到。

  「四更是不是應該睡覺的時候?」

  「是。」小姑娘低下頭。

  「那你為什麼還不回去睡覺?」血奴的纖纖素手已指向樓梯的那邊。

  小姑娘乖乖的忙退了下去。

  血奴的手轉插在腰上,好像還在生氣。

  老大卻差點由心裡笑了出來。

  他雖則沒有笑出聲來,眼中卻已經有了笑意。

  那笑意突然凝結。

  小姑娘一下了樓梯,小小的身子就飛起,颼的從他們的頭上,凌空掠過,一掠,竟然有三丈。

  老大趕緊連氣息都閉上。

  其他的六個殺手更就連動都不敢動了。

  再一個起落,小姑娘消失在夜色中。

  那張地圖老大多少已有印象,小姑娘飛去的方向,他更是印象深刻,因為那邊正就是小姑娘的房間所在,也就是武三爺他們要避忌的地方。

  小姑娘這麼聽話,仍伏在那裡。

  他不動,其他的六個殺手亦只有等著。

  七殺手嚇了一跳,血奴卻若無其事。

  她看都沒有再看那個小姑娘一眼,轉過身,逕自回房去。

  宋媽媽那個房間,她也沒有看上一眼,裡頭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彷彿都不知道。

  只一壁相隔,她沒有理由不知情。

  抑或她漠不關心?

  漆黑的門已碎裂地上,裡面也是漆黑的一片,燈光已完全熄滅。

  在常笑和王風離開了之後,那裡頭只有死人。

  死人是不是還能吹滅燈光?

  五丈寬的照壁燈光下慘白如雪,上面已多了一個半尺見方的洞。

  漆黑的洞,帶著妖異的臭。

  宋媽媽那間魔室積聚的惡臭已從那個洞中透入了血奴的房間。

  黑鼎中燃燒著的毒氣也一定曾經從那個洞飄入。

  血奴為什麼完全沒有事?

  也許,她雖已瘋過了一會子,現在已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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