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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血怒激,唐老大在血中倒下。

  董昌瞪著唐老大倒下,破聲狂笑。

  殺唐老大的人竟是董昌。

  董昌的眼睜大,眼球中佈滿了血絲,整張臉的肌肉,都已扭曲,笑得簡直就像是夜梟一樣。

  他面上的表情,你說有多殘忍,就有多殘忍。

  刀已深嵌在唐老大的頭內,他雙手握著刀柄,好容易才將那把刀拔出來,已累的汗流披面。

  汗珠剎那變成了血珠,他才將刀拔出,就幾乎已被斬成肉醬。

  三個官差幾乎每一個都砍了董昌四五刀。

  刀刀及骨,他們本來是董昌的同僚,甚至跟董昌還會是很好的朋友,現在卻將董昌當做仇敵來對待,他們的面上也是充滿了殘忍已極的表情,笑得亦是像夜梟一樣。

  他們已不像三個人,只是像三個瘋子。

  也只有瘋子才會這樣對待朋友,才會這樣殺人。

  董昌爛泥一樣倒下,三個瘋子亦有一個倒了下去。

  那個瘋子還在笑,在他對面的一個瘋子就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之上。

  他竟然不懂得閃避。

  剩下來的兩個瘋子隨即亦相互砍殺起來,你一刀,我一刀,刀刀濺血。

  除了這兩個瘋子,還有五個瘋子。

  唐老二算是比較清醒的一個,但挨了兩刀之後,他亦都瘋了。

  十個官差本來都是好好的,現在竟全都發了瘋。

  三個已倒下,剩下來的七個都已變成了血人。

  一見血,他們更狂,一如嗜血的惡狼、野狗。

  常笑竟由得這十個手下,這十個親信自相殘殺。

  他實在自身難保。

  他的面色蒼白,盤膝坐在地上,渾身上下都冒著白霧。

  王風也並不見得好到哪裡去,他手中那方活壁已落地,他的人亦坐在地上,滿面汗落淋漓。

  唐老大的確經驗豐富,黑鼎中冒起來的煙霧果然有毒,而且是劇毒。

  綠色的火焰熄滅之際,異香煙霧般迷濛之時,毒已在房中飄開。

  這毒,雖不是迅速發作,一發作便不可收拾。

  十個官差全都變成了嗜血的瘋子,瘋狂的相互殘殺。

  王風與常笑的修為不錯,遠在那十個官差之上,是不是就能將吸入的毒氣迫出?

  他們也許都有這種本領,卻未必有這個時間。

  一個官差已向他們衝了過來。

  充血的眼瞳,染血的刀鋒。

  首當其衝的正是常笑。

  那個官差的眼中,卻已沒有這個頭子的存在,一衝過去,手起刀落。

  刀未落,哧一聲,毒蛇一樣的一支劍已刺入了那個官差的咽喉。

  那個官差立時氣絕,刀勢卻仍未絕。

  常笑怪叫一聲,整個身子斜刺裡疾從地上標出。

  刀從他的肩旁劈下,他的人卻從那個官差身旁掠過。

  劍隨勢一轉,「嚓」一下異響,那個官差的頭顱飛入了半空,常笑卻落在唐老大的屍身之旁。

  他探手奪去唐老大手中的那個瓷瓶,倒出了幾顆藥丸,吞入口中,盤膝又坐下。

  十個官差現在都已變成了死人,無論在什麼地方坐下,都已很安全,不會再受到騷擾的了。

  他是這樣想。

  只可惜那十個官差之上,還有一個王風。

  王風掙扎著現在正從地上站起。

  他整張臉都脹的通紅,滿頭汗水小河一樣往下淌,牙緊咬,彷彿在忍受著某種強烈的痛苦。

  一剎那,他緊咬的牙突然鬆開,發出了撕心裂肺的一聲狂叫。

  這一聲狂叫就像是狼嚎。

  午夜狼嚎本來就已夠恐怖,人作狼嚎更令人動魄驚心。

  漆黑的地,慘白的燈,鮮紅的血,每一樣的色彩都是這樣的強烈,交結在一起,整間房子就浴在一種詭異絕倫的氣氛之中。

  非人類語言所能形容的那種惡臭已被濃郁的血腥味沖淡。

  血腥味卻令人噁心。

  血中零落的屍體卻已非噁心、恐怖這些字眼所能形容。

  煙霧更迷濛,黑鼎裹在煙霧之中,祭壇上的九子鬼母,亦已在煙霧中隱約間。

  一個鬼母,九個鬼子,十張臉上彷彿都已多了一抹笑容,譏誚的笑容。

  這地方簡直已變成了人間的地獄。

  王風就像是變成了地獄中的惡鬼。

  看到了染血的刀鋒,浴血的屍體,他的眼就睜的更大。

  眼球中已佈滿了血絲,突然落在盤膝坐在那邊的常笑的面上。

  又一聲狼嚎,他俯身拾起了一把染血的刀,疾向常笑衝了過去。

  常笑好在還沒有入定,聽見王風的嚎叫,他就已看著王風,這下看見王風執刀衝過來,趕緊就跳起身子。

  唐老大那瓶藥顯然很有效,他不單是沒有發瘋,而且還很清醒。

  一看見王風那個樣子,他就知道這個人非獨不能理喻,而且來勢的兇猛,已不是他所能抵擋。

  所以一跳起身他連忙向門那邊衝去。

  王風死追在常笑身後,分明又要跟常笑拚命。

  在他清醒的時候,常笑都不肯跟他拚命,現在當然就不肯跟他拚命的了。

  也只有瘋子才會跟瘋子拚命。

  王風現在已是個瘋子。

  門不知道何時又已關上,常笑衝過去,一腳就將門踢開個大洞,硬從那個洞衝了出去。

  他根本沒有時間將門拉開。

  他才從那個洞口衝出,王風已一刀砍在門上。

  一大片門板刀下碎裂,這一刀要是砍到身上,定然是血肉橫飛。

  王風第二刀第三刀跟著又砍下。

  一邊幾刀,門便給他砍倒,他踏著碎裂地上的木塊,衝出了房外。

  看來他真的已發瘋,如果他不是瘋子,就算不將門拉開,也可以弓身穿過常笑踢開那個破洞,他卻只懂得用刀先劈開擋住面前的門戶才出去。

  到他出了這房外,哪裡還有常笑的影子。

  他立時變得彷徨無主。

  他瞪眼望左,望右,望天。

  冷月弓一樣彎在天邊。

  他死瞪著那一彎冷月,突然,向月那邊追出。

  亙古以來天上的月光在人們的眼中就有著一種難言的誘惑,在瘋子的眼中莫非也一樣?

  月向西。

  鎮西是一個亂葬崗。

  白楊荒草,寒霜冷霧,亂葬崗就像個鬼世界。

  風吹草動,就像是群鬼亂舞。

  王風就在崗上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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