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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你這間房子據說亦是與眾不同。」

  「其實沒有多大不同。」

  「我很想參觀一下。」

  宋媽媽囁嚅著道:「我這裡沒有什麼值得參觀。」

  常笑淡笑道:「你不歡迎我參觀?」

  宋媽媽想點頭,卻不敢點頭。

  她又不敢不開聲,因為,不開聲就等於默認。

  她趕緊道:「不是。」

  常笑沒有再說話,一揮手。

  兩個官差當先跨步入去。

  宋媽媽看著他們跨入,慌忙一旁讓開,屁都沒有放一個。

  一個人在妓院混到她這個年紀,怎會不識相?

  十個官差帶來了六盞燈籠,明亮的燈光將整個房子照得有如白晝。

  王風現在才看清楚這個地方。

  牆漆成死黑,地面亦是死黑的一片,門窗的後面牽著黑布,就連桌椅床褥都是漆黑,整個地方彷彿就在死亡的暗影中。

  對門的牆壁之前,有一個祭壇,低懸著漆黑的神幔,也不知壇上供著的是什麼?

  壇前是一方祭桌,上面放著兩個黑鼎,一個黑盆。

  黑盆在兩鼎之間,堆著烏黑的一大堆圓餅。

  看到這堆圓餅,王風就已覺到噁心。

  常笑居然有留意到王風面上的神情變化,即時問道:「你好像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王風點點頭,道:「有人跟我說過這種魔藥。」

  常笑道:「魔藥?」

  王風咬牙道:「據說是用糞便、月經、眼淚和膿血混合麵粉之後做成的東西,吃了後就可以跟妖魔溝通。」

  常笑打從咽喉裡嘔了一口氣,道:「有人肯吃這種東西?」

  王風道:「最低限度這裡就有一個。」

  常笑道:「是不是你?」

  王風幾乎想要嘔吐,他歎口氣,道:「活見鬼,我寧可拿刀子抹脖子。」

  常笑莞爾道:「那是宋媽媽了?」

  王風道:「吃過魔藥之後據說她的詛咒就會很靈驗,所以這地方很多人都怕她。」

  常笑道:「她莫非也詛咒過你?」

  王風點頭道:「所以我才有機會見她將那種魔藥放入口中。」

  常笑又嘔了一口氣,他實在想不到這世上真的有人肯吃那種東西。他的目光旋即又落在宋媽媽的面上道:「那種東西真的是魔藥?」

  宋媽媽面露得色,道:「是。」

  常笑道:「真的用糞便、月經、眼淚、膿血再混合麵粉來做?」

  宋媽媽點點頭,道:「還有尿液。」

  常笑冷笑著又問道:「你真的敢吃那種東西嗎?」

  宋媽媽點頭道:「當然是真的,只是不常吃。」

  常笑道:「那種東西也是你做的?」

  宋媽媽道:「除了我沒有其他人做那種東西。」

  常笑道:「用你自己的糞便、月經、眼淚、尿液、膿血?」

  宋媽媽連連地點頭,說道:「當然都得用我自己的東西,否則,我吃了下去,也是沒有作用。」

  常笑盯著宋媽媽,倏的一聲冷笑道:「你還有月經?」

  宋媽媽的一張臉立時沉下。

  王風一旁卻忍不住笑了,常笑那句話豈非正是他要問的。

  常笑接著又道:「你好像忘了自己有多大年紀?」

  宋媽媽沒有作聲,突然舉步走過去,在祭桌前面一聲怪叫,雙手一張。

  放在祭桌上面的左右兩個黑鼎之中嗤嗤的立時冒出了兩股青幽幽的火苗。

  火苗尚未消失,白茫茫的濃霧就從黑鼎中升起,淡淡的飄了開去。

  濃霧中,透著異香,卻盡被房中的惡臭掩蓋。

  一種絕非人類任何言語所能形容的惡臭早已充斥整間房。

  那種臭氣,臭得妖異,臭得可怕,臭得濃郁。

  即使香飄十里的金蘭,一入了這個房間,也再嗅不到它的芬芳,何況這淡淡異香?

  宋媽媽即在黑盤上抓起了一塊魔藥,張口吞了下去。

  房中的惡臭剎那間彷彿又濃了很多。

  十個官差最少已有七個皺起了眉頭。

  看見了宋媽媽那番動作,十個官差卻最多只有兩個不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他們一個也沒有離開。

  宋媽媽不過是個巫婆,他們的頭兒可是個活閻羅。

  王風居然還笑得出來,他笑對常笑道:「看來這個巫婆要詛咒你了。」

  常笑盯著宋媽媽,面上忽然現出了一種極為厭惡的神色,冷冷道:「只不知她的詛咒靈驗,還是我的劍靈驗。」

  他雖然說到劍,劍並未出鞘,眉宇間卻已有殺氣。

  王風看在眼內,他儘管也很討厭那個老巫婆,但想到她已經那麼大的年紀,還是忍不住高聲道:「你這個巫婆最好就趕快將那塊魔藥吐出來。」

  宋媽媽彷彿沒有聽在耳中,看也不看王風。

  她的咽喉已停止了咽動,現在她就算想把那塊魔藥吐出來也不成了。

  一吞下了那塊魔藥,她彷彿就變了另一個人。

  她的眼發白,面容變得醜惡而詭異,連嘴角都已扭曲。

  她的衣襟已敞開,露出了乾癟的一對乳房,那就像是已摘下多天,曝曬在烈日之下多時,一滴水都蒸發掉的兩個木瓜。

  乳房在顫抖,她渾身都在顫抖,死魚一樣的眼瞳盯著常笑,突然跪在祭壇前面,張開雙臂伏地猛拜,嘴裡喃喃的不住詛咒——

  「這個人的嘴巴,一定會被割掉,這個人的雙手,一定會被斬下,這個人的心肝,一定會被挖出來餵狗——」

  她本來對常笑深感畏懼,可是一吞下魔藥便判若兩人。

  吞下了魔藥,妖魔莫非就會聽從她吩咐,她就不必再畏懼常笑?

  她詛咒的語聲很古怪,潺潺的,聽在耳裡就像是沾上蚯蚓的背,青蛇的涎沫。

  那十個官差,只聽的渾身都泛起了雞皮疙瘩。

  王風雖然已不是第一次聽到,渾身的汗毛還是開始豎立,昨日他聽到這類似的詛咒,是在長街之上,比起長街,這房間又何止恐怖一倍兩倍。

  常笑卻似乎完全不受影響,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宋媽媽,忽然打斷了她的沮咒,冷笑道:「這個人如果再說下去,她的咽喉之上立即會多出一個血洞。」

  這不是詛咒,是警告。

  他的警告更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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