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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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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官差即時插口道:「我記憶所及,大約在五六年前,鐵恨在湘西曾經偵破一間黑店,在那間黑店後院,據講是有一個化屍池,黑店的一夥謀財害命之後,就將屍體投入池中,毀屍滅跡——」 常笑頷首道:「那是說,鐵恨是有機會得到化屍散那一類的藥物了。」他霍地回頭,盯著王風道:「那個官差真正的死因現在你亦已清楚,對於這件事,你又有什麼意見?」 王風一旁正聽的發呆,給常笑這一問,頓時如夢初覺,苦笑道:「若非我親眼看見鐵恨暴斃,又親身護送他那副棺材,七八天以來未離左右,棺材又一直釘死,根據他們這驗屍報告,我一定懷疑他仍然生存。」 常笑亦自苦笑道:「我本來也是這樣懷疑的,可是聽你說得那麼肯定,卻又實在不能不相信他已經死去。」 王風道:「也許他身上的確藏著化屍散之類的毒藥,在扼殺那個官差之時,無意中掉到那個官差的身上。」 常笑淡淡道:「那支毒針也是無意中從他的身上飛出來,刺入萬通的中指指尖?」 王風只有苦笑。 常笑搖了搖頭,喃喃道:「我走馬天下十年,所接手的奇案,所遇上的怪事,已不能說少的了,但都能有一個解答,有一個解釋,可是像這樣奇怪的案子,這麼奇怪的事情,卻還是破天荒第一遭,我簡直束手無策。」他一再搖頭,歎息著道:「也許你還不知,我著手調查這件案子,到現在為止,已有兩年多。」 王風雖不知,並不懷疑常笑的話。 常笑歎息著坐了下來,接著又道:「十萬神魔,十萬滴血,化成一隻血鸚鵡,血鸚鵡的出現,太平王府庫藏珠寶的一夜之間神秘失蹤,郭繁人的死而復生,生而復死,這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不可能發生。」 王風道:「可是事實就存在,而且的確已發生。」 常笑歎息道:「我本來絕不信有所謂妖魔鬼怪,有所謂第二世界——」 王風截口道:「最初我也不大相信,但怪事接二連三發生,尤其是遇上了那隻人一樣笑語的血鸚鵡,實在不由我不相信。」 常笑沉吟道:「只可惜那些事情發生之際,我都沒有在場,否則,我也許能夠找出事情的真相。」 王風道:「你仍在懷疑?」 常笑道:「不能不懷疑,就拿現在這件事來說,殺人的是殭屍,可是驗屍的結果,分明就是人為。」 王風忽然抬頭問道:「你有沒有見過殭屍殺人?」 常笑道:「連殭屍我都未見一面,又怎會見過殭屍殺人?」 王風道:「殭屍殺人的時候,可能就像人一樣,動用他身上所有能夠殺人的東西。」 常笑道:「哦?」 王風淡笑道:「無疑是眼見為實,不過當時你站在一旁,現在難保亦成一灘濃血。」 常笑亦笑了,道:「只要能夠弄清楚事實究竟,解開心中的疑團,化作濃血又何妨?」 王風道:「那你不妨耐心等下去,他的窩還在這裡,遲早總會回來的。」 常笑道:「等,我一定等,我還準備四出打尋他的蹤跡。」 王風道:「你的膽子看來也不小。」 常笑笑笑道:「並不比你大,有你在一旁壯壯膽子最好。」 王風道:「只可惜我現在仍然不想跟你混在一起。」 常笑淡笑道:「你不是要去尋找鐵恨的屍體?」 王風道:「我沒有說過不去。」 常笑道:「那我們何不走在一塊兒,彼此也樂得有一個照應?」 王風道:「也許你這是出自好意,但這種好意,我只能心領。」 常笑奇怪的望著王風。 王風隨即道:「因為我的膽子其實並不大,我害怕還未找到鐵恨,就已給嚇死。」 常笑終於明白,道:「你是害怕我?」 王風道:「害怕得要命。」 常笑道:「為什麼?」 王風歎氣道:「只因為你是毒劍常笑,活閻王常笑。」 常笑閉上嘴巴。 王風繼續道:「殭屍殺人最低限度也還有原因,他所以殺萬通,是因為萬通冒犯了他,你殺人據我所知,通常都沒有所謂原因,走在你身旁,時刻都要提防你的劍突然刺來,不嚇死也得擔心死了。」 常笑在聽著,忽然又笑了起來,道:「這種話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王風道:「像我這種說話不顧後果的人,本來就很少。」 常笑道:「的確少,我最欣賞這種人,所以我保證,即使你真的犯了罪,我也會當面說清楚才下手,絕不會抽冷子殺你。」 他說的很認真,王風卻完全沒有反應。 常笑淡淡的一笑,目光無意中落在對門那面照壁之上,忽一頓,道:「這面牆壁好像剛剛刷過?」 王風道:「昨夜才刷過。」 常笑道:「誰刷的?」 王風道:「我。」 常笑笑笑道:「你是不是精力過剩,無處發洩。」 王風道:「我倦得連棺材都肯睡進去,你說是不是?」 常笑道:「這面牆壁莫非有問題?」 王風道:「大有問題,對著它,我就仿如置身奇濃嘉嘉普。」 常笑一愕道:「奇濃嘉嘉普?」 王風道:「『奇濃嘉嘉普』就是諸魔聚會的地方,沒有頭上的天空,沒有腳下的土地,只有風和霧,寒冰和火焰——」 常笑突然截口道:「牆上到底有什麼?」 「一幅畫。」王風的目光迷濛。「畫的就是奇濃嘉嘉普那個地方,畫的就是那一天。」 「哪一天?」 「諸魔齊賀魔王十萬歲壽誕,滴血化鸚鵡的那一天。」 「諸魔是什麼樣子?」 「有的半人半獸,有的非人非獸,有的形狀是人,卻不是人,有的形狀是獸,卻偏偏有顆人心。」 王風的語聲非常奇怪,就像是幽冥中飄出來,虛虛幻幻的,接道:「他們的手中都拿著刀,刀鋒上都在滴血,血已成了鸚鵡,飛向一個頭戴紫金白玉冠的年輕人,那就是魔中之魔,諸魔之王。」 常笑道:「魔王又是什麼樣子?」 王風道:「完全和人一樣,容顏很英俊,神態很溫和,含笑接受諸魔的膜拜。」 常笑道:「那之外還有什麼?」 王風道:「十三隻怪鳥,圍繞血鸚鵡飛翔,有燕子的剪尾,有蜜蜂的毒針,半邊的翅是蝙蝠,半邊的翅是兀鷹,半邊的羽毛是孔雀,半邊的羽毛是鳳凰——」 王風的語聲仍是虛虛幻幻。 除了血奴,所有人都聽呆了。 他們的眼神已漸迷濛,彷彿亦已看到了那幅又美麗,又恐怖的魔畫。 血殷紅,刀青白,燕子的剪尾烏亮,蝙蝠的傘翼漆黑,孔雀羽毛輝煌,鳳凰的羽毛如火焰,還有九天十地的十萬神魔,他們衣飾的美麗,顏色的妖異,只怕更不是人間所有。 那該是何等美麗、何等恐怖的場面。 王風歎了一口氣,接下去:「他們也就是血鸚鵡的奴才。」 常笑脫口道:「血奴?」 王風道:「正是血奴。」 常笑的目光不覺又落在站於那邊的血奴的面上,道:「那幅畫是你畫的?」 血奴搖頭道:「我哪來這種本領。」 血奴的目光卻轉向空白的那面照壁,喃喃道:「一個外來的客人,約莫在兩年之前,他走來這裡,告訴我魔王和血鸚鵡的故事,然後又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在這裡照壁之上畫下了那幅魔畫。」 常笑忽問道:「他可有告訴你為什麼他要這樣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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