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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安子豪道:「遇著殭屍,他想不去那個世界也不成。」

  王風聳然動容,試探的問道:「那個只剩一灘濃血,一隻黑手的官差莫非就是常笑座下十三個跟班之一?」

  安子豪道:「所以我知道常笑今午不到,今夜必到。」

  王風說道:「這裡的人,只怕真的要遭殃了。」

  安子豪就道:「第一個遭殃的,也許是你。」

  王風道:「哦?」

  安子豪說道:「莫忘了那具殭屍跟你交朋友。」

  王風沉默了下去。

  安子豪笑了笑,又道:「如果你是個聰明人,在他未到之前最好就趕快離開。」

  王風笑應道:「我不是個聰明人。」

  安子豪閉上嘴巴,再次走了出去。

  這次他卻是踱向院外。

  王風並沒有跟上去,只是盯著安子豪的背影。

  太陽才爬上屋脊,安子豪迎著陽光,在他的後面,拖著長長的一個影子。

  他背後的官服亦因為照不到陽光顯得異常的黯淡。

  即使在烈日的照耀下,都沒有絕對的光明,任何東西都仍有陰暗的一面。

  安子豪明裡是朝廷命官,但暗裡又是什麼人?

  他的背影並不是完全陰暗,陽光在他的周圍勾出了一個鮮明的輪廓。

  在他的周圍,都閃著光彩。

  一種神秘的光彩。

  這個人是不是也有些神秘?

  他怎會知道那許多事情?

  王風想不透。

  「看來我真的不是個聰明人。」

  他喃喃自語,轉過身,亦舉起腳步。

  西風驚綠。

  窗前的兩個盆栽幾乎都已褪盡了鮮色。

  血奴外露的一邊胸脯卻仍像早春綻開的鮮花。

  她畢竟年輕。

  一個人的青春不會朝夕就消逝。

  只是,花謝了還會重開,一個人的青春一去永不復回。

  人怎樣年輕,始終也會有衰老的一天,發覺這衰老的降臨,也許就是在朝夕之間。

  無論你活得是否有意義,那會子的感覺相信都不會怎樣好。

  血奴當然還沒有這種感覺。

  她盯著那兩個盆栽,只因為從那裡望下去,整個院子的景物都盡入眼簾。

  人也不例外。

  她看見安子豪離開,也看見王風步返小樓,卻始終沒有回身。

  一直到王風入門,在椅子上坐好,她才回頭。

  王風的目光亦落在她面上,道:「你都看到了?」

  血奴嫣然道:「你這個人實在有幾分本領,附近數百里,官階最高的安子豪,居然大清早就來給你問安。」

  王風苦笑道:「不是問安,是警告。」

  血奴道:「警告你什麼?」

  王風道:「兩件事。」

  血奴道:「我可否知道?」

  王風已說了出來:「第一件是李大娘不喜歡我留在這裡。」

  血奴冷笑道:「她也不喜歡武鎮山留在這裡,可是這麼多年了,又何曾見她如願以償?」

  王風道:「武鎮山在這裡已生了根,並不易動搖,我不同。」

  他就像風中的落葉,水中的浮萍,只是個沒有根的浪子。

  一個沒有根的浪子,豈非到處亦是孤立無助。

  血奴盯著他,道:「不過你也莫忘了憑你的身手,若是不願走,她未必有讓你走的辦法。」

  王風道:「這我可不敢肯定,我不認識她的人,也不清楚她對待敵人向來採取什麼手段。」

  血奴道:「她不是已叫了安子豪穿上官服來迫你離開?」

  王風道:「如果就是恐嚇的手段,這個人倒也不難應付。」

  血奴道:「你不受恐嚇?」

  王風道:「她能恐嚇我什麼?」

  血奴道:「最低限度你還有一條命。」

  王風笑了。他的生命雖未盡,已將盡,一個生命已將盡的人,又豈會再因為生死恐懼。

  血奴奇怪的盯著他,道:「你只是一個人,說不定她真的有能力殺了你,難道你連死都不怕?」

  王風道:「給你說對了。」

  血奴怔住在那裡。

  王風道:「要我死的人也不止她一個。」

  血奴道:「還有誰?」

  王風道:「毒劍常笑。」

  血奴吃了一驚。

  王風察貌辨色,道:「你好像也聽過這個人?」

  血奴沒有否認。

  王風道:「昨夜那個要開棺材驗屍的官差,就是他的開路先鋒,所以他今午不到,今夜必到。」

  血奴道:「這就是安子豪警告你的第二件事情?」

  王風點頭道:「殭屍是我帶來的,那官差死在殭屍手下,我當然亦脫不了干係。」他怕血奴不明白,隨即以解釋:「毒劍常笑的行事作風向來都是寧枉毋縱。」

  「我知道。」血奴倏的舉步向門外走去。

  她仍是那種裝束,左半邊身赤裸,只有右半邊身穿著衣裳。

  頭也是一樣,只有右半邊臉上抹著脂粉,耳上戴著珠環,髮上插著珠翠。

  腳步一移動,髮上的珠翠就晃動,裸露的半邊胸脯也在顫動。

  王風眼都直了。

  血奴雖然沒有再望他,那種顫動已是一種強烈的誘惑。

  他的咽喉又開始發乾,忍不住問道:「你要做什麼?」

  血奴道:「出去一趟。」

  王風吃驚道:「就這樣子出去?」

  血奴失笑道:「我只不過到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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