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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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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璧君大聲道:「你若真的相信我,現在就該讓我走,否則以後我永遠也不要見你,因為你也和別人一樣,是個偽君子!」 連城璧身形已展動,又停下! 雨更大了。 沈璧君的身形已消失在雨水中。 只聽一人歎道:「連公子的涵養,果然非人能及,佩服佩服。」 震耳的霹靂聲中,這人的語聲還是每個字都清清楚楚的傳入連城璧耳裡,只可惜他的臉色別人卻無法瞧見。 一個人手裡撐著柄油傘,慢慢的自樹後走了出來,閃電照上他的臉,正是「穩如泰山」司徒中平。 他臉上帶著詭秘的微笑,又道:「在下若和連公子易地相處,蕭十一郎今日就再也休想逃走了,也正因如此,所以在下最多也不過只是個保鏢的,連公子卻是名滿天下,人人佩服的大俠,日後遲早必將領袖武林。」 連城璧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淡淡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司徒中平笑道:「我只是說,連公子方才若殺了他,雖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但怕被人知道連公子也會乘人之危,豈非於俠名有損?連夫人更難免傷心,如今連公子雖未殺他,他反正也是活不長的。」 連城璧沒有說話。 司徒中平道:「方才趙無極他們也已追了過來,連夫人雖未瞧見,連公子卻自然不會瞧不見,現在他們既已追去,夜雨荒山,以連夫人之力,又還能逃得多遠?既然已有人殺他,連公子又何必自己出手?」 連城璧沉默了良久,緩緩道:「這些話,你自然不會對別人說的,是麼?」 司徒中平道:「連公子也知道在下一向守口如瓶,何況,在下此時正有求於連公子。」 連城璧淡淡道:「你若非有求於我,也不會故意在我面前說這些話了。」 司徒中平大笑著道:「連公子果然是目光如炬,其實在下所求之事,在連公子也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連城璧忽然笑了笑,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司徒中平『穩如泰山』,依我看,卻未必。」 司徒中平臉色變了變,勉強笑道:「在下也正和連公子一樣,本就是別人無法看透的。」 連城璧沉下了臉,冷冷道:「你看我是個會被人要挾的人麼?」 司徒中平身子不由自主向後縮了縮,再也笑不出來。 連城璧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也知道,你如此做,也是情非得已,只因你要求我的事,平時我是絕不會答應的。」 司徒中平變色道:「連公子已知道我要求的是什麼事?」 連城璧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的事,有幾件是我不知道的?但你們只知我涵養很深,卻未想到我有時也會反臉無情的。」 司徒中平依然瞧著他,就像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似的。 連城璧歎道:「其實每個人都有兩種面目,有善的一面,也要有惡的一面,否則他非但無法做大事,簡直連活都活不下去。」 司徒中平滿頭水流如注,也不知是雨水,還是冷汗?突然拋下了手裡的油傘,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閃電又擊下! 連城璧的劍卻比閃電還快! 司徒中平連一聲慘呼都未發出,長劍已自他後背刺入,前心穿出,將他整個人釘在地上! 連城璧垂首瞧著他,歎息著道:「沒有人能真『穩如泰山』的,也許只有死人——」 他慢慢的拔出劍。 劍鋒上的血立刻就被暴雨沖洗得乾乾淨淨。 荒山。 閃電照亮了山坳後的一個洞穴。 沈璧君也不管洞穴中是否藏有毒蛇、猛獸,不等第二次閃電再照亮這洞穴,就已鑽了進去。 洞穴並不深。 她緊緊抱著蕭十一郎,身子拚命往裡縮,背脊已觸及冰涼堅硬的石壁,她用力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喘息。 雨水掛在洞口,就像是一重水晶簾子。 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匹狼,一匹被獵人和惡犬追蹤著的狼,她忽然瞭解了狼的心情。 趙無極他們並沒有放過她。 她雖然沒有真的看到他們,但她知道。 一個人到了生死關頭,感覺就也會變得和野獸一樣敏銳,彷彿可以嗅得出敵人在哪裡。 這是求生的本能。 但無論是人或野獸,都會有種錯覺,到了一個可以避風雨的地方,就會覺得自己已安全得多。 沈璧君顫抖著,伸出手—— 蕭十一郎的心還在跳,還有呼吸。 她閉上眼睛,長長歎了口氣,過了半晌,他身子突然發起抖來,牙齒也在「格格」的打戰,彷彿覺得很冷,冷得可怕。 沈璧君心裡充滿了憐惜,將他抱得更緊。 然後,她就感覺到蕭十一郎在她懷抱中漸漸平靜,就好像一個受了驚駭的孩子,知道自己已回到母親的懷抱。 世上只有母親的懷抱才是最安全的。 雖然外面還是那樣黑暗,風雨還是那麼大,雖然她知道敵人仍在像惡犬般追蹤著她。 但她自己的心忽然也變得說不出的平靜。一種深摯的、不可描述的母愛,已使她忘卻了驚慌和恐懼。 孩子固然要依賴母親。 母親卻也是同樣在依賴著孩子的。 世上固然只有母親才能令孩子覺得安全,但也惟有孩子才能令母親覺得幸福、寧靜—— 這種感覺是奇妙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會有這種感覺。 因為她還不太懂得真正的愛情。 戀人們互相依賴,也正如孩子和母親。 閃電和霹靂已停止。 除了雨聲外,四下已聽不到別的聲音了。 沈璧君也不知道是該再往前面逃,還是停留在這裡,恍恍惚惚中,她總覺得這裡是安全的,絕沒有任何人能找得到他們。 她這是不是在欺騙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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