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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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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味最苦 那知這輛馬車一路狂奔,不但路人見了,俱都趕快遠遠避過,江湖中人見了這兩面旗幟,也都繞道而行。 他們自然不知道此刻在車中的仇恕與慕容惜生已無反抗之力,見了這名字,早已心驚膽顫,那裡還敢惹事? 這車馬一路狂奔,竟奔入了京鎮山地,而且冥冥中的主宰,竟又偏偏要他們奔入那條峽谷山口。 谷口守路的兩人若是未死,他們也無法入谷。 谷底的那六個藍帶弟子若是未走,他們也無法入谷。 但一切事陰錯陽差,於是車馬便奔入了谷內的盆地。那時「窮神」凌龍又偏偏不信車裡有人,便將此事放過。 於是馬車一震,車廂顛覆。 這一震之後,仇恕突然發現手腳已能動彈,他還以為是經過這一段時間,千日醉魂香的藥力已解。 但中毒較深的慕容惜生,卻仍然軟綿無力。 他喜悅地嘆息一聲,突覺自己嘴角有一絲腥鹹之味,原來方才車廂一震之下,他嘴角無意沾上了一絲腕上創口進裂時流出的鮮血,而鮮血流入了口裡,流入了喉間,只是他當時震驚之下,未曾發現。 剎那間他突地心念一動,暗忖道:「難道是這一滴鮮血,解開了醉魂香的藥力?」 轉目望去,慕容惜生正在驚喜地望著他,但兩人目光一觸,慕容惜生便又立刻合上了眼睛! 仇恕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也許是酸、甜、苦、辣,樣樣滋味都有,只是酸苦總比甜味多些。 他呆呆地愣了半晌,輕輕將手腕送到她唇邊。 慕容惜生霍然張開眼來,但仇恕腕上的鮮血,已滴入喉嚨,她只覺身子一顫,四肢的束縛,開始漸漸消失。 原來這鮮血正是千日醉魂香的唯一解救之物。 兩人目光再次相對,慕容惜生突然全力推開了仇恕,她力雖未恢復,但這一掌卻出手極重。 仇恕一個翻身,失聲道:「你……你……」 慕容惜生咬一咬牙,道:「我恨死你了,你若再碰我一碰,我就自殺。」 外面正值怒吼連連,是以車廂中的語聲,外面無人聽到。 仇恕嘆了口氣,道:「你放心,我絕不碰你。」 慕容惜生道:「若不是你,我……我怎麼會……文琪怎麼會瘋的?你既無情,又無義,又……又無恥!」語聲未了,眼淚已出。 仇恕又怎知她心裡的矛盾,怒道:「我為何無恥?」 「你無恥,你無恥,你……你……」 眼淚越流越多,她也不知為了什麼—— 也許為的事太多了。 仇恕呆了半晌,暗怒忖道:「你心中本來對我有情,又何必要對我如此冷酷? 「本是為你,我們才會繫身一起,怎怪得了我? 「你對我忽冷忽熱,我怎能忍受? 「毛文琪因妒而狂,難道也是我的罪惡?」 他心念反覆,越想越是憤怒,索性閉起眼睛,瞑目調息,只因他功力未曾恢復前,不願出這車廂之外。 慕容惜生滿面淚痕,暗暗忖道:「我對你的情意你已知道,我又為你受了這麼多委屈痛苦,連我最親近的師妹,都變得那麼恨我! 「我一切為了你,但你呢? 「你既不瞭解我,又不諒解我! 「你無情,你自私! 「在經過那麼多痛苦的事,看到文琪那麼痛苦的變化後,你還是只想著自己,你太狠心,你……你……你……」 她反手一抹淚痕,咬緊牙關,亦自閉目調息起來。 他兩人基礎深固,是以功力甚易恢復,此刻車廂外,「窮神」凌龍正與鐵膽使者針鋒相對,口舌相爭。 仇恕本已滿腹冤氣,聽了錢卓辱罵自己,再也忍受不住,全力劈出一掌,踢出一腿! 他掌力、腿力是何等驚人,那車廂自然禁受不住,立刻四分五散地暴裂開來,仇恕立刻飛身掠出。 慕容惜生身不由主,也隨之躍了出去! 只聽仇恕一聲大喝,道:「你便要怎樣?」 喝聲中他已飄落竹台,凌龍揉了揉雙睛,大喝道:「果然是仇公子,你怎會來的?」 他心中又驚又喜,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丐幫群豪聽得這自車廂中飛身而出的人影,竟然真的是仇恕,心中亦不禁又驚又喜,一齊愣在當地。 只見錢卓身子一震,失聲道:「朋友便是仇恕麼?」 仇恕滿心怒火,大聲道:「不錯。」 這「不錯」兩個字,聲如霹靂,自天而降,震得眾人耳鼓俱都「嗡」的一響,半晌聽不到別的聲音。 「窮神」凌龍哈哈笑道:「常言道:『說曹操,曹操便到!』這句話你可曾聽過麼?我早就勸你不要背後罵人,如今只怕你有苦頭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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