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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一


  獨孤傷突然道:「快活王雖然大奸大惡,但說出來的話倒不會自食其言。他說等一個時辰再追,那便是等一個時辰;他說放了你們,那便是放了你們。」

  熊貓兒大聲道:「但那是另外一件事。」

  獨孤傷面色木然,緩緩道:「你兩人居然如此待我,我實未想到。我獨孤傷一生之中,總算是交著了你們兩個朋友。想不到我這樣的人居然也能交著真心的朋友,好極,實在妙極。」突然一頭向石壁上撞了過去。

  熊貓兒長呼一聲,飛撲過去,卻已來不及了。

  血花已飛濺而出,濺得他一身一臉。

  獨孤傷已倒了下去,面上已血肉模糊,口中猶自喃喃道:「得一知己,死而無憾,何況我竟得兩個。」

  熊貓兒痛哭失聲道:「你這呆子,你何必!」

  獨孤傷淒然一笑,道:「你們既能做呆子,我為何不能……但你們卻莫要忘記,我是為你們而死的,你們就得為我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他語聲越來越弱,終於狂吼一聲,再無聲息。

  朱七七淚流滿面,喃喃道:「惡人之中,原來也有善良的……這世上善良的原來並不太少。」

  ***

  王憐花也回轉頭去,不願再看,大聲道:「好了,快活王,你還要什麼?」

  快活王縱聲大笑道:「順我者生,逆我者死。這其間別無選擇。各位此刻不妨瞧清楚,各位的下場也正要如此。」

  沈浪一字字道:「你座下四使,非死即去,你的左右手已斷了。等到你眾叛親離時,下場只怕比他還要慘。」

  快活王厲聲道:「本王絕世之才,縱然我是一個人獨來獨去,天下之人又有誰能奈何得了本王,何況……」

  他縱聲笑道:「何況本王如今又添了個助手,正不知要比這些蠢才強勝多少倍。」

  沈浪心頭一動,口中卻淡淡道:「哦!他是誰?」

  快活王狂笑道:「你們永遠也猜不到他是誰!多虧了他的妙計,本王才能尋著你們。只要有他為助,本王何愁大事不成?」

  眾人暗中俱都不禁為之失色,能被快活王如此看重之人,自也是驚世絕才,也許並不在沈浪之下。

  但普天之下,又有誰是這樣的人呢?

  王憐花輕笑一聲,道:「無論如何你總得遵守諾言,先放咱們出去才是。」

  快活王笑道:「出來呀,本王又未阻攔你等。」

  王憐花變色道:「你……你想……」

  快活王道:「這旁邊石塊都已鬆動,你們必可找出一個可以容人出入的缺口,本王絕不攔阻你們,自當在洞口相候。」

  說話間,他語聲已逐漸去遠。

  王憐花大呼道:「快活王,快活王……慢走。」

  只聽他自己的回聲激盪,卻已沒有人理他。

  幸好,外面的燈光還是亮著的。

  王憐花衝上去,用手去扒那石頭,扒了扒,鬆了口氣,道:「他的確未騙咱們,這石塊確實已鬆了。」

  熊貓兒滿貯熱淚的眼睛瞪著他,厲聲道:「你真的將生死之事看得如此嚴重麼?」

  王憐花悠悠道:「小弟自己實不願死,但別人若要尋死,小弟也絕不反對的。」

  ***

  石塊雖已鬆了,但卻又多又密,而且其中還摻有黏土,眾人直費了將近三個時辰,才找出個可以容人出入的缺口。

  眾人一個個小心地鑽了出去,生怕弄熄了那火光。

  一盞銅燈放在外面石壁凹處,火仍是亮的。

  他們來時就好像瞎子似的被那點鬼火引來,這裏究竟是什麼模樣,他們絲毫也未瞧見。

  直到此刻,他們才發覺這洞窟曲折繁複,至少有三條路看來是通向外面的,三條路又都是曲折蜿蜒,深不見底。

  王憐花失聲道:「糟糕,咱們上了他的當了。」

  沈浪面沉如水,頷首道:「的確糟透。」

  王憐花道:「他雖然放了咱們,但這洞窟有如迷宮,若是無人帶路,咱們還是出不去,豈非要被活活困死在這裏?」

  沈浪長嘆一聲,道:「是活活餓死在這裏。」

  熊貓兒背著獨孤傷的屍身,失色道:「不錯,咱們這幾人,到現在為止,至少都有一日未進水米,再餓一兩天,只怕就要餓垮了。」

  沈浪嘆道:「這正是快活王的毒計,他正是要我們餓得半死不活,那時縱能出去,連路都走不動,還能逃麼。」

  王憐花恨恨道:「那時他莫說讓咱們先逃一個時辰,就是讓咱們先逃一天,也是無用的。唉,此人心計之深,當真嚇死人。」

  朱七七倚在沈浪身上,輕嘆道:「你們不說倒也罷了,這一說,我的肚子倒真餓了。」

  沈浪目光閃動,突然道:「有了。」

  熊貓兒道:「你有了主意?」

  沈浪道:「拿燈過來。」

  他俯下身去,仔細觀察。這種岩石之地,雖然不易留下腳步,幸好外面地面泥濘,此地總有痕跡可尋。

  但剛剛來過的人不少,地下的腳印很亂。

  沈浪喃喃道:「只要能找出這三條路哪一條是活路就好了。」

  他自然絲毫不敢大意,別人也不敢打擾他,就連朱七七都走得遠遠的,只是一雙眼波仍片刻不離他左右。

  突然間,燈光熄了。

  又是一片黑暗,絕望的黑暗。

  王憐花將銅燈搖了搖,狠狠拋在地上,跺腳道:「油盡燈枯了。」

  熊貓兒恨聲道:「好狠的惡賊,他真將每一步都算好了,故意為咱們留下一盞燈,表示大仁大義,卻算準了咱們一出來,這燈就要熄。」

  沈浪苦笑道:「他這樣做,就好像貓捉著了老鼠,先不去吃,先捉弄個夠。他算準了咱們已是他爪下的老鼠,再也逃不了的。」

  王憐花道:「你……你難道也無法可想?」

  沈浪淡淡笑道:「咱們是老鼠麼?」

  王憐花大喜道:「自然不是。你有法子了?」

  沈浪道:「幸好我已找出了我自己來時的腳印,是通向左面一條路的。

  既然可以進來,自然可以出去。」

  王憐花喜道:「既是如此,還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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