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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


  染香變色道:「這……這怎麼辦?我早知不該將你的名字告訴她的。沈浪……唉,快活王若是聽見『沈浪』這名字,什麼事都砸了。」

  她突然跳下了床,掩起衣襟往外走。

  沈浪道:「你要去哪裏?」

  染香道:「去哪裏?自然是先去宰了她。」

  沈浪笑道:「我說的不錯吧,女人只要知道有人對她不利,立刻就會變得又狠又毒,春嬌如此,你也一樣。」

  染香恨聲道:「不殺她,難道還等她破壞咱們的大事?」

  沈浪道:「她什麼事也破壞不了的。」

  染香道:「為什麼?」

  沈浪道:「她有法子,難道我沒法子?」

  染香道:「你有什麼法子?」

  沈浪笑道:「我正想不知該如何才能接近快活王,此番正要將計就計……」突然頓住語聲,倒在床上,拉過了被,竟要睡了。

  染香跺腳道:「說呀,接著說呀。」

  沈浪道:「不能說了,天機不可洩漏。」

  染香再問他,他竟已睡著了,而且像是真的睡著了,染香推也推不醒,搖也搖不醒,簡直睡得像石頭。

  結過婚的男人想必都知道,裝睡,有時卻是對付女人的無上妙著,再狠的女人遇到這一著,也沒戲唱了。

  染香的手推著,腳踢著,嘴裏罵著……但她畢竟也有累的時候,她畢竟也還是不能不睡覺。

  等她醒來時,沈浪又不見了。

  清晨,山林裏朝霞清冷,鳥語啁啾。

  沈浪負手在林間踱著步,像是又悠閒,又開心——他心裏縱有千百件心事,世上也沒有一個人瞧得出。

  突然,一陣急驟的馬蹄聲穿林而來。

  沈浪微微一笑,喃喃道:「來得倒真早。」

  他身子一閃,就掠上樹枝。自枝葉間望下去,只見兩匹快馬,急馳而來,馬上的騎士披著繡著金花的藏青斗篷,迎風灑了開來,肩頭露出半截劍柄,劍柄的紅綢,也迎風飛舞,從上面瞧下去,當真是幅絕美的圖畫。

  這兩人既精騎術,又像是輕車熟路,自林中長驅而入,筆直馳向李登龍夫妻所住的小樓。

  春嬌居然已回去,正揮著絲巾,在樓頭招手。

  沈浪遠遠瞧見騎士下馬,春嬌下樓,三個人說著,笑著,也不知說了什麼,突然騎士們的神情變了。

  其中一人彷彿厲聲道:「真的麼?」

  春嬌不住的點頭,兩個騎士霍然轉身而出,所去的方向,正是沈浪的居所。沈浪正是在這條路上等著。

  他此刻已知道這兩個騎士必定是「快活王」屬下的「急風三十六騎」中個,這兩人果然俱是騎術精絕,少年英俊。瞧他們的步履身法,也可看出他們的武功都不弱。但沈浪卻仍未猜出春嬌究竟對他們說了什麼。

  只見這兩人越走越近,沈浪直等他們兩人走到樹下,突然笑道:「兩位要找人嗎?」

  那兩人一驚之下,同時退步,扶劍,仰首。兩人不但動作一致,不差分毫,就連喝聲也是同時出口。

  兩人齊聲喝道:「什麼人?」

  喝聲出口,自然就已瞧見斜斜坐在樹枝上的沈浪。

  柔軟的樹枝在晨風中搖來搖去,沈浪的身子也隨著樹枝搖來搖去,時時刻刻都像是要跌下來,卻又總是跌不下來。

  快活王屬下自然識貨,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樣的輕功。兩人面上雖然微微變色,卻並未露出十分驚慌之態。

  沈浪也不禁暗中叫好:「強將手下,果然無弱兵。」

  只見這兩人俱是二十三四歲年紀,都是高鼻梁,大眼睛。兩人的裝束打扮,更是一模一樣,灑金斗篷,織錦勁裝,胸前各有一面紫銅護心鏡,唯有鏡上刻的字不同,左面一人鏡上刻著的是「七」宇,右面一人卻刻的是「八」。這急風三十六騎,原來竟有著編號。

  沈浪笑道:「急風騎士,果然英俊。」

  那第七騎士厲聲道:「你是誰?」

  沈浪道:「兩位若要找人,想必就是找我。」

  兩人交換了個眼色,扶劍的手,已經握住劍柄。

  急風第八騎士厲聲道:「你就是要找我家王爺的人?」

  沈浪暗笑忖道:「我還當春嬌向他們說了什麼,原來竟是說我要找快活王的麻煩。唉,這雖是最簡單的挑撥嫁禍、借刀殺人之計,但卻當真也是最有用的。奇怪……女人們為何總是能找出最簡單又最有用的法子……但她只怕卻連自己都不會想到,她的信口胡言,竟真說中了我的來意。女人難道真的都有靈感不成?」

  沈浪心裏哭笑不得,口中卻大笑道:「我若說『不是』,兩位未必相信,我若說『是』,兩位也未必相信。所以是與不是,不如讓兩位自己猜吧。」

  那兩人又交換了個眼色,齊聲道:「好,很好。」

  竟轉過身子走了。

  這一著倒是出了沈浪意料,沈浪也不禁怔了怔,哪知就在這時,突聽「哧,哧」兩響。

  兩枝短箭,自繡金斗篷裏飛了出來,直取沈浪咽喉。

  這兩枝箭來勢倒也不弱,但沈浪……沈浪雖覺意外,也不過只是輕輕一招手,兩枝箭便到了他手裏。

  他微微一笑,道:「如此厚賜,擔當不起。」

  手一揚,兩枝短箭已飛了回去,去勢比來勢更急,急風騎士擰身退步,「嗆啷」,長劍出鞘。

  兩枝箭竟似算準了他們長劍出鞘的位置,「叮」的,恰巧擊中了劍尖,兩柄劍就像是彈琶琶般抖了起來,龍吟之聲久久不息。

  龍吟聲中,兩道劍光突然沖天而起,一柄劍直劃沈浪的腿,另一柄劍卻砍向沈浪坐著的樹枝。

  沈浪笑道:「急風十三式,果然有些門道。」

  他說完這句話,樹枝已斷了,但他的腿卻未斷,他已安安穩穩坐到另一根樹枝上,瞧著急風騎士微微地笑。

  急風騎士卻再也笑不出來,兩人面色已發青,心裏已知道坐在樹上這小子,武功實在自己之上。

  但快活王門下的「急風三十六騎」從來有進無退,何況他們那戰無不勝的「急風十三式」也不過只使出一招而已。

  兩人腳尖沾地,再次騰身而起,劍光如驚虹剪尾,一左一右,閃電般劃向沈浪的前胸後背。

  沈浪的身子卻突然向下一沉,竟恰巧自兩道劍光間落下去,兩隻手也未閒著,竟往他兩人腳底輕輕一托。

  等到沈浪落在地下,急風騎士卻已被沈浪托上樹梢。

  只聽「嘩啦啦」一陣響,一大片樹枝都被他倆壓斷了。兩人驚慌之中,心神居然還未亂。

  兩道青藍色的劍光,竟又自木葉中直刺而下,自上而下,劍光的來勢更急,更快,更狠,更準。

  但沈浪卻又自劍光間沖天飛起,等到劍光落地,他又已坐到方才那根樹枝上,微微笑道:「下次再上來時,要留心身上的新斗篷,莫要被樹枝紮壞了。」

  急風騎士怒吼一聲,再次揮劍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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