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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染香道:「我問你,你的心若不是鐵做的,為什麼走的時候,連招呼都未和朱姑娘打一個?這簡直連我都要為她傷心。」

  沈浪道:「既是非走不可,打個招呼又有何用?這招呼留著等我回去時再打,豈非要好得多麼?」

  染香眨了眨眼睛,笑道:「算你說得有理,但……但這一路上,你竟能始終坐在車子裏,連瞧都不往窗外瞧一眼。你若不是鐵心人,怎忍得住。」

  沈浪道:「我若往窗外瞧一眼,若是瞧見了什麼與我有關的人,只怕就來不了此地,所以我只好不瞧了。」

  染香道:「好,算你會說。但……但這一路上,我睡在你身旁,你……你……你竟連動都不動,你的心不是鐵做的是什麼?」

  沈浪大笑道:「我不動你,你動我豈非也是一樣?」

  染香紅著臉,咬著櫻唇道:「我動你有什麼用?你……你簡直像是個死人,你……你……你簡直連這隻貓都不如……」

  她腳尖輕輕一踢,那隻貓果然「咪嗚」一聲,竄進她懷裏。染香道:「你為什麼不學這隻貓?」

  沈浪笑道:「學不得,這隻貓是雌的。」

  染香一翻身坐起來,大眼睛狠狠盯著沈浪。

  她盯了半晌,卻長長嘆息了一聲,道:「沈浪呀沈浪,你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我真不懂。」

  沈浪笑道:「連我自己都不懂,你自然更不懂了。」

  染香嘆道:「像你這樣的人,我真不知道夫人怎會對你放心。」

  沈浪大笑道:「她不放心的,該是你。」

  染香恨聲道:「你莫要說這樣的話,你會真的愛她?哼,我不信,你一定在騙她,總有一天,我要揭穿你。」

  沈浪道:「她若騙了我,你可願揭穿麼?」

  染香道:「她騙了你什麼?」

  沈浪道:「快活王門下那個不男不女的使者,明明已帶著白飛飛一起逃了,她為何還要說是仍被她囚於階下?難道她故意要這人在快活王面前揭穿我的秘密?難道她本意只不過是要我和快活王拼個死活?」

  染香面上居然未變顏色,悠悠道:「你想得倒真妙,但卻想錯了。」

  沈浪笑道:「錯在哪裏?」

  染香道:「你不是很聰明的麼?」

  沈浪道:「聰明的人有時也會很笨的。」

  染香道:「那陰陽人雖然逃了,但夫人可沒有騙你,她說那陰陽人已永遠見不著快活王的面,就是見不著了。」

  沈浪道:「既已逃出,怎會見不著?」

  染香緩緩道:「逃出來的人,也是會死的。」

  ▼第三〇章 關外風雅士

  沈浪拊掌道:「哦,我明白了,那陰陽人早已中毒,只怕一見著快活王的面,就立刻死了,這正和那些一入仁義莊就死的人一樣。」

  染香道:「哦?……嗯……」

  沈浪道:「她如此做法,只是要將白飛飛送入快活王手裏。」

  染香道:「你現在已完全懂了?」

  沈浪嘆道:「我還是不懂,她為何要將白飛飛送入快活王之手,難道是要效法句踐將西施送給夫差的故事?」

  染香道:「也許是。」

  沈浪又嘆道:「只可憐白飛飛,她本是個純潔的女孩子。」

  染香的眼睛突然圓了,道:「你喜歡她?」

  沈浪道:「我不能喜歡她?」

  染香道:「能……能……能……」

  突然銀鈴般的嬌笑起來,笑得像是已喘不過氣來。

  沈浪微微笑道:「我知道,你們是什麼人都不信任的,就連楚鳴琴與李登龍夫婦,他們雖然在為你們做事,但卻還是將一切事都瞞著他們。他們非但不知道我是為什麼來的,甚至連他們自己是怎麼來的都不知道。」

  染香道:「他們若是知道了,又有誰能擔保他們不將這秘密洩露給快活王?尤其是那春嬌……哼!那樣的女人,誰信任她,誰就要倒楣了。」

  沈浪道:「你呢?」

  染香嫣然笑道:「你猜猜看。」

  沈浪笑道:「我相信你……」

  突然一個翻身掠到門口,一手拉開了門。

  那徐娘半老的春嬌果然已站在門外了。

  ***

  晚飯是豐富的,酒,更是出名甜美。

  楚鳴琴調著酒。他調酒時的神情,就像是名醫試脈般謹慎嚴肅,像是已將全副精神都貫注在酒杯裏。

  他衣裳穿得很隨便,頭髮也是蓬亂著,站在李大少身旁,誰都要以為他是李大少的傭人。

  但他的那張臉,那張冰冰冷冷,全無笑容的臉,卻滿是傲氣。若是只看臉,李大少就像是他的傭人了。

  沈浪瞧著他,笑道:「我未見足下之前,委實未想到足下是這樣的人。我也有個朋友乃是酒徒,他委實和足下大不相同。」

  楚鳴琴冷冷道:「在下卻非酒徒。」

  沈浪揚起了眉毛,道:「哦?」

  李大少卻已笑道:「楚兄雖善於調酒,但除了嘗試酒味時,自己卻是滴酒不飲的。」

  沈浪失笑道:「楚兄既不喝酒,為何要調酒?」

  楚鳴琴冷冷道:「喝酒與調酒是兩回事。喝酒只不過是遊戲,調酒卻是藝術。能將幾種劣酒調為聖品,便是我一大快事。這正如畫家調色為畫一般,閣下幾時見過畫家將自己畫成的畫吃下去的?」

  沈浪倒也不禁被他說得怔了一怔,拊掌大笑道:「妙論,確是妙論。」

  春嬌咯咯嬌笑道:「他本來就是個妙人。」

  喝酒時李大少的精神當真好得很,左一杯,右一杯,喝個不停,全未瞧見春嬌的腳已在桌下伸入這「妙人」腿縫裏。

  但沈浪卻瞧見了。

  李大少喝得既快,倒下得也不慢,自然更瞧不見春嬌的手已在桌下伸入沈浪的衣袖裏。

  但染香卻瞧見了。

  她突然輕哼一聲,道:「真可惜。」

  春嬌忍不住問道:「可惜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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