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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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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貓兒大笑道:「不錯,那位姑娘確是我心目中最最動人,最最美麗的女子,但是她究竟姓甚名誰,是何來歷,我都不知道。」 吳老四眨了眨眼睛,道:「可要小弟去為大哥打聽打聽?」 熊貓兒苦笑道:「不必……唉,自從我那日見過那女子一面之後,她竟似突然失蹤了,我在道上來回找了數次,都瞧不見她的影子。」 他方自頓住語聲,便要轉身而出。 大漢們一齊脫口問道:「大哥要去哪裏?」 熊貓兒道:「我好歹也要將那荷包要回,也想去和那少年交個朋友,你們無事,便在這裏等著。」 話未說完,人已走了出去。 吳老四望著他背影,喃喃嘆道:「我走南闖北也有許多年了,卻當真從未見過熊大哥這般豪邁直腸的漢子。咱們能做他的小兄弟,真是福氣。這種人天生本就是要做老大的,他要找人,我好歹得去幫他一手。」說著說著,也走了出去。 *** 還未到黃昏。 熊貓兒三腳兩步,便已趕至大路。為了要在路上尋找沈浪與金無望,他自己未曾施展他那絕好的輕功。 他走了盞茶時分,但見個青衣婦人,佝僂著身子,一手牽著個女子,一手牽著隻小驢,躑躕而來。驢上的和走路的兩個女子,醜得當真是天下少有,就連熊貓兒也忍不住去瞧了兩眼。 這兩眼瞧過,他突然發現這青衣婦人便是那日自己遇著那動人的少女時,在破廟中烤火的婦人。 他皺了皺眉,微一遲疑,突然擋住了這三人一驢的去路,張開了兩隻大手,笑嘻嘻道:「還認得我麼?」 那青衣「婦人」上上下下,瞧了他幾眼,賠笑道:「大爺可是要施捨幾兩銀子?」 熊貓兒笑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那日你本是一個人,如今怎會變成了三個?那位姑娘你可曾瞧見過?」 青衣「婦人」身旁的朱七七,一顆絕望的心,又怦怦跳動了起來,她還認得這無賴少年,她想不到這無賴少年還會來找她,但聞青衣「婦人」道:「什麼一個、三個?什麼姑娘?大爺你說的話,我可全不懂,大爺你要給銀子就給,不給我可要走了。」 熊貓兒瞪眼瞧著她,道:「你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那日與你在破廟中烤火的姑娘,你難道忘了麼?就是那眼睛大大,嘴巴小小……」 青衣「婦人」似乎突然想起來了,道:「哦!大爺你說的原來是那位烤衣服的姑娘呀,唉!她可生得真標緻,只是……只是那天晚上,她就跟著和大爺你打架的那位道爺走了,聽說是往東邊去,大爺你大概是找不著她了。」 熊貓兒失望地嘆息一聲,也無法再問,方自回轉身,突覺這青衣「婦人」身旁的一個奇醜女子,瞧他時的神情竟有些異樣。 他頓住足,皺了皺眉,覺得有些奇怪,但他並沒有仔細去想,而青衣「婦人」卻已嘮嘮叨叨地牽著驢子走了。 朱七七一顆心又沉落下來,從此她再也不敢存絲毫希望。 熊貓兒搖了搖葫蘆,葫蘆裏酒已空了。他長長嘆了口氣,意興十分蕭索,十分惆悵,也說不出是何滋味。 突聽身後有人喚道:「大哥。」 原來吳老四已匆匆趕來,口中猶在喘著氣,模樣似乎有些神秘。熊貓兒不覺有些奇怪,問道:「什麼事?」 吳老四指著那青衣「婦人」的後影,悄悄道:「那兩……個兩個肥羊就是因為給這婦人銀票,才露了白的。」 熊貓兒道:「哦……」 吳老四道:「小弟眼尖,瞧見他們給這婦人的銀票,票面寫的是朱筆字,那就是說這張銀票最少也在五千兩以上。」 熊貓兒心頭一動,動容道:「你可瞧清楚了?」 吳老四道:「萬萬不會錯的。」 熊貓兒濃眉微皺,道:「若僅僅是在路上施捨貧苦,萬萬不會出手便是一張五千兩以上的銀票,想來這婦人必定與那兩人關係非淺。那兩人既是江湖奇士,這婦人也必定不會是平凡之輩,但她卻偏要裝成如此模樣,這……這其中必有蹊蹺。」 突然轉身,向那青衣「婦人」追去。 他腳步漸近,青衣「婦人」似是仍未覺察。 熊貓兒目光四轉,突然出手如風,一把向這青衣「婦人」肩頭抓了過去。他五指已貫注真力,只要是練武之人,聽得他這掌勢破風之聲,便該知道自己肩頭若是被他抓住,肩骨立將粉碎。 青衣「婦人」仍似渾然不覺,但腳下突然一個踉蹌,身子向前一跌,便恰巧在間不容髮的剎那之間,將這一抓躲過。 熊貓兒大笑道:「果然是好武功。」 青衣「婦人」回過頭來,茫然道:「什麼好武功?大爺你說的話,我又不懂了。」 熊貓兒道:「無論你懂與不懂,且隨我去吧。」 青衣「婦人」道:「哪……哪裏去?」 熊貓兒笑道:「我瞧你如此貧苦,心有不忍,想要施捨你。」 青衣「婦人」道:「多謝大爺好意,怎奈老婦還要帶著兩個侄女趕路……」 熊貓兒突然大喝道:「不去也得去。」 一躍上了驢背,反手一掌打在驢屁股上,那驢子吃痛不過,放開四蹄,落荒奔去。青衣「婦人」怔了一怔,神色大變,大罵道:「無賴回來。」 熊貓兒大笑道:「我本就是無賴,你那一套,用來對付俠義門徒,別人只怕還對你無可奈何,但你用來對付無賴,嘿嘿,無賴才不吃你這一套。」 那驢子雖瘦弱,但說話之間,已奔出二十餘丈。 青衣「婦人」頓足大呼道:「強盜……救人呀……」 熊貓兒遙遙大呼道:「不錯,我就是強盜,但強盜本不怕好人,好人都是怕強盜的,你喊破喉嚨也無人敢來救你。」 他去得更遠,眼見就將奔出視線之外。 青衣「婦人」終於忍不住了,咬一咬牙,攔腰抱起那白飛飛,也不顧別人吃驚詫異,提氣縱身,向前追去。 「她」輕功身法,果然非尋常可比,手裏縱然抱著個人,但接連三四個縱身,已在二十丈開外。 熊貓兒雙腿緊夾驢背,一手扶著面前那「醜女」——朱七七,一手拍著驢子屁股,大笑道:「怎樣,你功夫還是被我逼出來了。」 青衣「婦人」恨聲道:「逼出來又怎樣?你還想活命?」 她又是幾個縱身,眼見已將追及奔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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