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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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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那文文靜靜、滿臉秀氣的王公子竟突然微笑道:「小弟出兩千零一兩。」 這句話說將出來,連朱七七心頭都不禁為之一震,大廳中人,更是人人聳然變色。 西門蛟獰笑道:「這位相公想必是說笑話。」 王公子含笑道:「在這三具屍身面前,也有人會說笑麼?」 西門蛟轉過身子,面對著他,一步步走了過去。他每走一步,大廳中殺機便重了一分。 人人目光都在留意著他,誰也沒有發現,龍常病竟已無聲無息的掠到那王公子身後,緩緩抬起了手掌! 王公子更是全未覺察。西門蛟獰笑道:「你避得過我三掌,八百匹馬就讓給你。」說到最後一字,雙掌已閃電般拍出,分擊王公子雙肩。 就在這時,龍常病雙掌之中,也已暴射出七點寒星。兩人前後夾擊,眼見非但王公子已將落入石氏三雄同一命運,就連他身後那書僮,也是性命不保,朱七七驚呼一聲,竟已長身而起。 哪知也就在這時,王公子袍袖突然向後一捲,他背後似乎生了眼睛,袖子上也似生了眼睛一般,七點寒星便已落入他袖中,長袖再一抖,七點寒星原封不動,竟都送入他面前西門蛟的胸膛裏。 西門蛟慘呼一聲,踉蹌後退。龍常病雖也面色慘變,但半分不亂,雙掌一縮,兩柄匕首便已自袖中跳入手掌,刀光閃動間,已向公子背後刺來。他出手之狠毒迅急,且不去說它,這兩柄匕首顏色烏黑,顯已染了劇毒,王公子只要被它劃破一塊肉皮,也休想再說出個字來。 但王公子竟仍未回頭,只是在這間不容髮的剎那之間,身子輕輕一抬,那兩柄匕首,便已插在那檀木椅的雕花椅背上。這雕花椅背滿是花洞,只要偏差一分,匕首便要穿洞而入,他部位計算之準,時間拿捏之準實是準得駭人。 龍常病大駭之下,再也無出手的勇氣,肩頭一聳,轉身掠出。 王公子微微笑道:「這個你也得帶回去。」 「這個」兩字出口,他袖中已又有一道寒光急射而出,說到「你也得」三個字時,寒光已射入龍常病背脊。 等到這句話說完,龍常病已慘叫仆倒在地,四肢微微抽動了兩下,便再也不能動了。 王公子非但未回轉頭去,面上也依然帶著微笑,只是口中喟然道:「好毒的暗器,但這暗器卻是他自己的。」 原來他袖中竟還藏著龍常病暗算他的一粒暗器,他甚至連手掌都未伸出,便已將兩個雄踞落馬湖的悍盜送上西天。 大廳中人,見了他這一手以衣袖收發暗器的功夫,見了他此等談笑中殺人的狠毒,更是駭得目定口呆,哪裏還有一人答話。 朱七七心頭亦不禁暗凜忖道:「這文質彬彬的少年竟有如此驚人的武功,如此狠毒的心腸,當真令人作夢也想不到……」 抬頭一望,忽然發覺他身後那俊秀的書僮竟仍在含笑望著她,那一雙靈活的眼睛中,彷彿有許多話要向她說似的。 朱七七又驚又奇又怒:「這廝為何如此瞪著我瞧?他莫非認得我?……我實也覺得他面熟得很,為何又總是想不到在哪裏見過?」 她坐著發呆苦苦尋思,那少女白飛飛小鳥般的依偎在她身旁,那溫柔可愛的笑容,委實叫人見了心動。 但朱七七無論如何去想,卻也想不出一絲與這書僮有關的線索,想來想去,卻又不由自主地想到沈浪。 「沈浪在哪裏?他在做什麼?他是否也在想我?……」 突聽歐陽喜在身旁笑道:「宵夜酒菜已備好,朱姑娘可願賞光?」 兩天以來,這是朱七七所聽過的最動聽的話了,她深深吸了口氣,含笑點頭,長身而起,才發覺大廳中人,已走了多半,地上的屍身,也已被抬走。她的臉不覺有些發紅,暗問自己:「為何我一想到沈浪,就變得如此痴迷?」 酒菜當然很精緻,冷二先生狼吞虎嚥,著實吃得也不少。朱七七只覺一生中從未吃過這麼好的菜,雖然不好意思吃得太多,卻又不願吃得太少。只有王公子與另兩人卻極少動箸,彷彿只要瞧著他們吃,便已飽了。 歐陽喜一直不停地在說話,一面為自己未能及早認出朱府的千金抱歉,一面為朱七七引見桌上的人。 朱七七也懶得聽他說什麼,只是不住含笑點頭。 忽聽歐陽喜道:「這位王公子,乃是洛陽世家公子,朱姑娘只要瞧見招牌上有『王森記』三個字,便都是王公子的買賣,他不但……」 「王森記」三個字入耳,朱七七只覺心頭宛如被鞭子抽了一記,熱血立刻沖上頭顱,歐陽喜下面說什麼,她一個字也聽不見了。 抬眼望去,王公子與那俊俏的書僮亦在含笑望著她。 王公子笑道:「在下姓王,草字憐花……」 朱七七顫聲道:「你……你……棺材舖……」 王公子微微笑道:「朱姑娘說的是什麼?」 朱七七方自有些紅潤的面容,又已變得毫無血色,睜了眼睛望著他,目光中充滿了驚怖之意。 「王森記……這王憐花莫非就是那魔鬼般的少年……呀,這書僮原來就是那白衣女子,難怪我如此眼熟。她改扮男裝,我竟認不出是她了……」 歐陽喜見她面色突然慘白,身子突然發抖,不禁大是奇怪,忍不住乾「哼」一聲,強笑道:「朱姑娘你……」 朱七七已顫抖著站起身來,「砰」的一聲,她坐著的椅子翻倒在地。朱七七踉蹌後退,顫聲道:「你……你……」 突然轉過身子,飛奔而出。 只聽到幾個人在身後呼喝著道:「朱姑娘……留步……朱姑娘……」 其中還夾雜著白飛飛淒惋的呼聲:「朱姑娘,帶我一起走……」 但朱七七哪敢回頭,外面不知何時竟已是大雨如注,朱七七卻也顧不得了,只是發狂地向前奔跑。 她既不管方向,也不辨路途。那王憐花魔鬼般的目光,魔鬼般的笑容,彷彿一直跟在她身後。 真的有人跟在她身後! 只要她一停下腳步,後面那人影便似要撲上來。 朱七七直奔得氣喘,越來越是急劇,雙目也被雨水打得幾乎無法睜開。她知道自己若再這樣奔逃下去,那是非死不可。 只見眼前模模糊糊的似有幾棟房屋,裏面點著火光,門也似開著的。朱七七什麼也不管了,一頭撞了進去,便跌倒在地。 等到喘過氣來,才發覺這房屋竟是座荒廢了的廟宇,屋角積塵,神像敗落,神殿中央,卻生著一堆旺旺的火,坐在一旁烤火的,竟是個頭髮已花白的青衣婦人,正吃驚地望著朱七七。 回頭望去,外面大雨如注,哪有什麼人跟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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