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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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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謝曉峰吹滅了燈火。 他身上彷彿還帶著她那種廉價脂粉的香氣,他心裏卻連一點犯罪的感覺都沒有。他本來就不是普通人,對一件事的看法,本來就和普通人不一樣。何況,這本來就是種古老而誠實的交易,這個女人需要生活。 他需要女人。 *** 大部分江湖人都認為在決戰的前夕,絕不能接近女色。女色總是能令人體力傷損。 謝曉峰的看法卻不一樣。他認為那絕不是傷損,而是調合。 酒,本來是不能摻水的,可是陳年的女貞,卻一定要先摻點水,才能勾起酒香。他的情況也一樣。這一戰很可能已是他最後一戰。 這一戰他遇見的對手,很可能就是他平生最強的一個。在決戰之前,他一定要讓自己完全鬆弛。 只有女人才能讓他完全鬆弛。 ——他是謝曉峰。 ——謝曉峰是絕不能敗的! 所以只要是為了爭取勝利,別的事他都不能顧忌得太多。 *** 窗子也是關著的。窗紙厚而粗糙,連月光都照不進來。 月已將圓了,屋子裏卻很黑暗,謝曉峰一個人靜靜的躺在黑暗裏。他在等。他並沒有等多久。 門開了,月光隨著照進來,一個穿著寬袍的苗條人影在月光中一閃,門立刻又被關起,人影也被黑暗吞沒。 謝曉峰沒有開口,她也沒有。 夜很靜,她甚至連腳步聲都沒有發出來,彷彿是提著鞋,赤著腳走來的。但是謝曉峰卻可以感覺到她已漸漸走近了床頭,感覺到那件寬袍從她光滑的胴體上滑落。 寬袍下面一定什麼都沒有了。 她不是那種會讓人增加麻煩的女孩子,她也不喜歡麻煩自己。 *** 她的胴體溫熱、柔軟、纖細卻又豐滿。 他們還是沒有說話。 言語在此時已是多餘的,他們用一種由來已久的,最古老的方式,彼此吞噬。 她的熱情比他想像中強烈。他喜歡這種熱情,雖然他已發現她並不是那個叫「青青」的女人! 她是誰呢?她不是那個女人,但她卻確實是個女人,一個真正的女人,一個女人中的女人。 她是誰呢? *** 床舖總是會發出些惱人的聲音,他們就轉移到地上去。 無聲的地板,又冷又硬。 他得到的遠比他想像中多,付出的也遠比他想像中多。 他在喘息。 等到他喘息靜止時,他又輕輕的嘆了口氣。 「是你。」 她慢慢的坐起來,聲音裏帶著種奇特的譏誚之意,也不知是對他?還是對她自己。 「是我。」 她說:「我知道你本來一定連做夢都想不到會是我的。」 月已將圓。她推了床邊的小窗,漆黑的頭髮散落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在月光下看來,她就像是個初解風情的小女孩。 她當然已不再是小女孩。 「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要個女人,每當你緊張的時候,你都會這樣子的。」 她一直都很瞭解他。 「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要我。」 她輕輕嘆息:「除了我之外,什麼樣的女人都不會拒絕,可是你一定會拒絕我。」 「所以你才會這麼樣做!」 「只有用這種法子,我才能讓你要我。」 「你為了什麼?」 「為了我還是喜歡你。」 她回過頭,直視著謝曉峰,眼波比月光更清澈,也更溫柔。 她說的是真話,他也相信。他們之間彼此都已瞭解得太深,根本沒有說謊的必要。 也許就因為這緣故,所以她愛他,所以她要他死! 因為她就是慕容秋荻,但卻並不是秋風中的荻花,而是冬雪中的寒梅,溫谷中的罌粟,冬日中的玫瑰,倔強,有毒,而且多刺! 蜂針一樣的刺。 謝曉峰道:「你看得出我很緊張?」 ▼第四十四章 奪命之劍 慕容秋荻道:「我看不出,可是我知道,你若不緊張,怎麼會看上那個眼睛像死魚一樣的女人?」 她又在他身旁坐了下來:「可是我想不到你為什麼會如此緊張。」 謝曉峰道:「你也有想不到的事?」 慕容秋荻輕輕嘆了口氣,道:「也許我已經想到了,只不過不願意相信而已。」 謝曉峰道:「哦?」 慕容秋荻道:「我一向很瞭解你,只有害怕才會讓你緊張。」 謝曉峰道:「我怕什麼?」 慕容秋荻道:「你怕敗在別人的劍下。」 她的聲音裏帶著譏誚:「因為謝家的三少爺是永遠不能敗的。」 雖然墊著被褥,地上還是又冷又硬。 她移動了一下坐的姿勢,將身子的重量放在謝曉峰的腿上,然後才接著道:「可是這世上能威脅到你的人並不多,也許只有一個。」 謝曉峰道:「誰?」 慕容秋荻道:「燕十三。」 謝曉峰道:「你怎麼知道這次就是他?」 慕容秋荻道:「我當然知道,就因為你是謝曉峰,他是燕十三,你們兩個人就遲早總有相見的一天,遲早總有一個人要死在對方的劍下。」 她嘆了口氣:「這就是你們的命運,誰都沒法子改變的,連我都沒法子改變。」 謝曉峰道:「你?」 慕容秋荻道:「我本來很想要你死在我手裏,想不到還是有個人救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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