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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楊錚忽然衝過來,以肩頭迎上刀鋒,把肌肉繃緊。

  刀鋒突然陷入鐵一般的肌肉裡,小葉子又驚又喜,也不知自己是否得手,因為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就在這一剎那間,楊錚的鐵掌已橫切在他的喉結上。

  他的雙眼陡然凸起,吃驚地看著楊錚。

  他的人已泥一般癱軟下去。

  楊錚拔下肩頭的短刀,撕下條布帶,用力紮在傷口上,先止住了血,伸手去拉呂素文:「我們快走。」

  呂素文卻甩開他的手,板著臉說:「你自己一個人走吧!」

  楊錚怔了怔,忍不住問:「為什麼?」

  「不管怎麼樣,他還是個孩子,你怎麼忍心對他下毒手?」呂素文冷冷地說:「我怎麼能跟你這個心狠手辣的人一起生活?」

  楊錚知道她的脾氣,如果她已認定一件事,不管你用什麼話來解釋都沒有用的。

  他只有用事實來證明。

  他忽然一把扯下小葉的褲腰:「你看他是不是孩子?」

  呂素文吃驚地看著這個「孩子」,無論誰都看得出他已經不再是孩子了。

  他的確已完全成熟。

  「你怎麼知道他已經不是孩子?」

  「他已經有了喉結,他的刀用得很純熟。」楊錚說:「我早就知道江湖中有他這樣的人,而且還不止一個。」

  「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們都是被人用藥物控制了生長發育的侏儒,從小被訓練成殺人的兇手。」楊錚說:「他們每天都要服食以珍珠粒為主要材料的養顏藥,所以他們的臉永遠不會蒼老,看起來永遠像個孩子。」

  他又補充:「這種藥物的價值極昂貴,所以他們殺人的代價也極高,除了狄青麟那樣的豪門巨富外,能用得起他們的人並不多。」

  呂素文的手腳冰冷。

  她不能不相信楊錚的話,有些被人栽做盆景的樹木,也是永遠長不高大的。

  但是人畢竟和樹木不同。

  「是誰這麼殘忍?」呂素文問:「竟忍心用這種手段去對付一群孩子?」

  「就是我曾說起過的『青龍會』。」楊錚說:「他們都是屬於青龍會的,通常都偽裝成青龍會中一些主腦人物的貼身書僮。」

  他忽然又笑了笑,撫著肩上的傷口說:「幸好這些人因為從小就受藥物控制,所以體能有限,否則我怎麼敢挨他這一刀?」

  呂素文輕輕歎了口氣:「有時候我真想不通,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的?江湖中那些詭秘勾當,好像沒有一件能瞞得過你。」

  楊錚臉上忽然露出種既尊敬又悲傷的表情,過了很久才說:「這些事都是一個人教給我的。」

  「是誰教給你的?」

  楊錚不再回答,解下背後的包袱,拿了塊肉脯和硬麵餅給她,自己卻躺在地上,仰視著滿天繁星癡癡地出了神。

  ——他是不是在想那個人?

  這時候夜已漸深,他們從怡紅院後面的小巷裡繞出了城,到了一個有泉水的山坡下。

  楊錚的酒力退了,奇怪的是病勢彷彿也已減輕,只不過覺得非常疲倦。

  呂素文含情脈脈地看著他,情不自禁伸出手,輕撫他瘦削的臉。

  「你最好先睡一陣子,萬一有什麼事,我會叫醒你。」

  楊錚點點頭,眼睛已合起,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山坡上的腳步聲。

  (二)

  腳步聲比狸貓還輕,慢慢地走過柔軟的草地,兩對饞狼般的利眼,一直在盯著楊錚的手。

  來的是兩個人。

  楊錚沒有睡著,他的心在跳,跳得很快。

  這兩個人的腳步太輕,身手一定不弱,楊錚卻已精疲力竭。

  他只希望這兩個人認為他已睡著,乘機來偷襲他,他才有機會偷襲他們。

  想不到他們居然很遠很遠就停下來,而且大聲說:「楊頭兒,夜深露重,睡在這裡會著涼的,我們特地來送你到一個好地方去,你請起來吧。」

  這兩個人居然好像自恃身份,不肯做暗算別人的事。

  楊錚的心沉了下去。

  這種人才真正可怕,如果不是一等一的高手,絕不會這麼做的。

  他們無疑已經有把握取楊錚的性命,根本用不著暗算偷襲。

  山腳旁的柳樹下站著兩個人,手裡拿著兩件寒光閃閃的奇形兵刃,等楊錚站了起來之後,他們才慢慢地走過來,腳步又輕又穩。

  他們都非常沉得住氣。

  楊錚也只有盡力使自己鎮靜,擋在全身都已因恐懼而痙攣的呂素文面前,大聲問:「你們是什麼人?」

  「既然你想知道,我們就告訴你。」

  他們一點都不怕楊錚知道他們的秘密,因為死人是不會洩露任何秘密的。

  他們用一種很奇怪的聲音說出了八個字,聲音裡充滿了驕傲和自信好像只要一說出這八個字,無論誰都會怕得要命。

  「天青如水。」

  「飛龍在天。」

  一聽見這八個字,楊錚的臉色果然變了。

  「青龍會?你們是青龍會的人?」楊錚問:「青龍會為什麼要找上我?」

  「因為我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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