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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這個人好吃懶做,好酒貪杯,以紅杏花的脾氣,就算十個老許也該被她全部趕走了。

  可是這個老許卻偏偏沒有被趕走。

  他只要有了六七分酒意,就根本沒有把紅杏花看在眼裡。

  若是有了八九分酒意,他就會覺得自己是個了不起的大英雄,到這裡來做伙計,只不過是為了要隱姓埋名,不再管江湖中那些閒事。

  據說他真的練過武,還當過兵,所以他若有了十分酒意,就會忽然發現自己不但是個大英雄,而且還是位大將軍。

  現在他看起來就像是個大將軍。站在他面前的丁喜,只不過是他部下的一個無名小卒而已。

  丁喜已進來了半天,他只不過隨隨便便往旁邊凳子上一指,道:「坐。」

  將軍有令,小卒當然就只有坐下。

  老許又指了指桌上的酒壺,道:「喝。」

  丁喜就喝。

  他實在很需要喝杯酒,最好的是喝上七八十杯,否則他真怕自己要氣得發瘋。

  他們來的時候。小馬居然已走了,那張軟榻只剩下一大堆白布帶——本來紮在他身上的白布帶。

  看到這位大將軍的樣子,他也知道一定問不出什麼來的。

  但他卻還是不能不問:「小馬呢?」

  「小馬?」

  大將軍的目光凝視著遠方:「馬都上戰場去了,大馬小馬都去了。」

  他忽然用力一拍桌子,大聲道:「前方的戰鼓已鳴,士卒們的白骨已堆如山,血肉已流成河,我卻還坐在這裡喝酒,真是可恥呀,可恥!」

  鄧定侯和蘇小波都已看得愣住,想笑又笑不出,丁喜卻已看慣了,見怪不怪。

  老許忽又一招桌,瞪著他們,厲聲道:「你們身受國恩,年輕力壯,不到戰場上去盡忠效死,留在這裡幹什麼?」

  丁喜道:「戰事慘烈,兵源不足,我們是來找人的。」

  老許道:「找誰?」

  丁喜道:「找那個本來在後面養傷的傷兵,現在他的傷已痊癒,已可重赴戰場了。」

  老許想了想,終於點頭,道:「有理,男子漢只要還剩一口氣在,就應該戰死沙場,以馬革裹屍。」

  丁喜道:「只可惜那傷兵已不見了。」

  老許又想了想,想了很久,想得很吃力,總算想了起來:「你說的是副將?」

  「正是。」

  「他已經走了,跟梁紅玉一起走的。」

  「梁紅玉?」

  「難道你連梁紅玉都不知道?」

  大將軍可光火了:「像她那樣的巾幗英雄,也不知比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小伙子強多少倍,你們還不慚愧?」

  他越說越火,拿起杯子,就往丁喜身上擲了過去,幸好丁喜溜得快。

  鄧定侯和蘇小波的動作也不慢,一溜出門。就忍不住大笑起來。

  丁喜的臉色。卻好像全世界每個人都欠他三百兩銀子沒還一樣。

  蘇小波笑道:「馬副將,小馬居然變成了馬副將?他以為自己是誰?是岳飛?」

  丁喜板著臉,就好像全世界每個人都欠他四百兩銀子。

  蘇小波終於看出了他的臉色不對:「你在生什麼氣?生誰的氣?」

  鄧定侯道:「梁紅玉。」

  蘇小波道:「他又不是韓世忠,就算梁紅玉跟小馬私奔了,他也用不著生氣。」

  鄧定侯道:「這個梁紅玉並不是韓世忠的老婆。」

  蘇小波道:「是誰?」

  鄧定侯道:「是王大小姐的老搭檔。」

  蘇小波詫異道:「霸王槍王大小姐?」

  鄧定侯點點頭。道:「他不喜歡王大小姐,所以不喜歡這個梁紅玉了。」

  蘇小波道:「可是小馬卻跟著這個梁紅玉私奔了。」

  鄧定侯道:「所以他生氣。」

  蘇小波不解道:「小馬喜歡的女人,為什麼要他喜歡?他為什麼要生氣?」

  鄧定侯道:「因為他天生就喜歡管別人的閒事。」

  馬車還等在外面。

  趕車的小伙子叫小山東,脾氣雖然壞,做事倒不馬虎,居然一直守在車上,連半步都沒有離開。

  蘇小波道:「現在我們到哪裡去?」

  丁喜板著臉,忽然出手,一把將趕車的從上面揪了下來。

  他並不是想找別人出氣。

  鄧定侯立刻就發覺這趕車的已不是那個說話總是抬槓的小山東了。

  「你是什麼人?」

  「我叫大鄭,是個趕車的。」

  「小山東呢?」

  「我給了他三百兩銀子,他高高興興地到城裡去找女人去了。」

  丁喜冷笑道:「你替他來趕車,卻給他三百兩銀子,叫他找女人。他難道是你老子?」

  大鄭道:「那三百兩銀子並不是我拿出來的。」

  丁喜道:「是誰拿出來的?」

  大鄭道:「是城裡狀元樓的韓掌櫃叫我來的。還叫我一定要把你們請到狀元樓去。」

  丁喜看著蘇小波。

  蘇小波道:「我不認識那個韓掌櫃。」

  丁喜又看著鄧定侯。

  鄧定侯道:「我只知道兩個姓韓的,一個叫韓世忠,一個叫韓信。」

  丁喜什麼話都不再說。放開大鄭,就坐上了車。

  「我們到狀元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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