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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餓虎崗

  小馬雖然是丁喜的好兄弟、好朋友,脾氣卻不像丁喜。

  他一向不肯多動腦筋去想,多用眼睛去看,多用耳朵去聽。

  他一向只喜歡動拳頭,更喜歡跟別人拳頭對拳頭,硬碰硬。

  拳頭比他硬的人並不多,只可惜他今天遇著的人是鄧定侯。

  鄧定侯雖然被人稱為神拳小諸葛,「神拳」兩個字顯然還在小諸葛之上,可見他拳頭上的功夫一定很不錯。

  事實上,他本來就是少林俗家子弟中,武功拳法最好的一個。

  少林神拳本就以威猛雄渾見長,若講究招式的變化,反而落了下乘。

  所以他只要一拳擊出,通常都是實招,花拳繡腿的招式,少林子弟從也不肯用出來的。小馬也正好一樣。

  他的拳快而猛,只求能打著人家,打到人家後,自己會怎樣,他根本連想也不去想。

  兩個人一交上手,滿屋的桌子椅子,滿桌的大碗小碗,就全都遭了殃,只聽「咯咯、嘩啦、叮咚」之聲不絕於耳,椅子腳、桌子腿,破碟碎碗,在半空中飛來飛去,飛得一屋子都是。

  比桌子椅子更遭殃的,還是張金鼎。

  別人都可以躲,他卻已被打得轉動都動不了,只剩下喘氣的份兒。

  別人在打架,他挨著的比打架的人還多,椅子腳、桌子腿,破碗碎碟,沒頭沒腦的朝他打了下來,連氣都已喘不過來。

  丁喜笑了,西門勝正皺眉。

  以鄧定候的身份與武功,本不該跟別人這麼樣打的,西門勝也從來沒有看見他這樣打過。

  這實在不像是武林高手相爭。簡直像兩個小流氓在黑巷子裡為了爭一個老婊子拚命。

  突聽「砰」的一響,一聲大喝,兩條人影驟合又分,一個撞在牆上,一個凌空翻身,再輕飄飄地落下來。

  撞在牆上的居然是鄧定侯。

  從牆上滑下來,他就靠著牆,站在那裡,不停地喘息。

  小馬卻站得很穩,正瞪大了眼睛,瞪著他。

  這憤怒的年青人,難道真擊敗了成名多年的神拳小諸葛?

  鄧定侯喘著氣,忽然大笑,道:「好,好痛快,三十年來,我都沒有這麼痛痛快快地打過架了,今天才算打了個痛快。」

  小馬又瞪了他半天,才一字字道:「好,老小子,算你有種。」

  鄧定侯道:「你服了?」

  小馬咬著牙,不願說話,剛張開口,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但他卻還是穩穩地站著,眼睛還是睜得大大的,絕不肯倒下。

  鄧定侯歎了口氣,道:「這小子挨了我兩拳。肋骨已斷了三根,居然還能站著,我倒也服了他。」

  小馬咬緊了牙,深深吸口氣,道:「你用不著佩服我,我打不過你。」

  鄧定侯道:「好,打不過別人雖然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能承認卻不容易。」

  小馬道:「可是我總有一天要把你打得躺下爬不起來。」

  鄧定侯道:「我等著。」

  小馬道:「現在你想怎麼樣?」

  鄧定侯道:「我要你跟我走。」小馬道:「走就走。」

  要走就走。

  要砍腦袋也不皺一皺眉頭。何況走?

  丁喜拍了拍小馬的肩,微笑道:「好兄弟,我們一起跟他走。」

  鄧定侯道:「你也不問我要帶你們到哪裡去?」

  丁喜笑了笑,道:「我們既然已答應跟你走,湯裡火裡一樣跟你去。問個什麼?」

  這地方是家客棧,這家客棧果然已被五犬旗下的鏢客們包圍。

  一輛黑漆大車停在大門外,趕車的一直在那裡揚鞭待命。

  他們早就算準丁喜和小馬這次是跑不了的。

  丁喜和小馬也一點兒都沒有要跑的意思,大搖大擺地坐上了車,就像是鄧定侯特地來請去赴宴的客人。

  西門勝一直沉著臉,鄧定侯卻一直盯著丁喜,直到大家都坐下來,車已前行,才輕輕歎了口氣,道:「好,有種。」

  丁喜道:「你是在說我?」

  鄧定侯點點頭。道:「我本來實在沒有想到,你居然有這樣的種。」

  丁喜笑了笑,道:「其實我也許並不如你想像中那麼有種。」

  鄧定侯道:「至少你勇於認輸。」

  丁喜道:「我認輸,只因為我已發現自己犯了個該死的錯誤。」

  鄧定侯道:「哦?」

  丁喜道,「我本該想到你一定會找到張金鼎這條線。」

  鄧定侯道:「為什麼?」

  丁喜道:「因為你知道我一定急著要將這批貨脫手,能吃下這批貨的人。只有張金鼎。」

  小馬冷笑道:「那姓張的王八蛋又是個為了五兩銀子就肯出賣自己親娘的雜種。」

  鄧定侯居然同意:「他的確是個雜種。」

  小馬瞪著他:「你呢?」

  鄧定侯微笑道:「至少我還敢跟你用拳頭拼拳頭。」

  小馬也只有同意:「這一點你的確比別的雜種強得多。」

  鄧定侯道:「在你眼睛裡,保鏢的人只怕沒有一個不是雜種。」

  小馬道:「尤其是你們五個。」

  鄧定侯道:「那麼你很快就要見到另一個了。」

  小馬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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