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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第七回 暗殺

  天香堂是個很大的莊院,一重重的院落,也不知有多少重。

  葛新住的地方是第六重院子,窄門前果然種著棵白楊樹。

  門是開著的,裡面寂無人聲,葛新彷彿已睡得很沉,他看來的確總是很疲倦。

  蕭少英背負著雙手,慢慢地走出這重院子,一個人恭恭敬敬地跟在他身後。

  「你就叫葛成?」

  「是。」

  你跟葛新認得已多久?」

  「快三年了。」

  「你們就住在一個院子裡?」

  「是。」

  「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好像是個怪人,平常很少跟我們說話。」

  「也不跟你們喝酒?」

  「他不喝酒,吃喝嫖賭這些事,他從來連沾都不沾。」

  葛成不但有問必答,而且態度很恭謹,答得很詳細。

  因為這是老爺子的命令。

  ——帶著蕭堂主到處去看看,從今天起,你就是蕭堂主的長隨跟班。

  蕭少英對這個人覺得很滿意,他喜歡聽話的人。

  「你喝不喝酒?」

  「我別的嗜好都沒有,就只喜歡喝點酒。」葛成囁嚅著,終於還是說了實話。

  蕭少英更滿意——酒鬼豈非總喜歡酒鬼的?

  第七重院落裡繁花如錦,屋簷下的鳥籠裡,一對綠鸚鵡正在「吱吱喳喳」地叫。

  「誰住在這院子裡?」

  「是郭姑娘姐妹,還有六個小丫頭。」

  「老爺子常到這裡來?」

  「老爺子並不常來,郭姑娘卻常到老爺子那裡去!」

  蕭少英笑了,又問:「郭姑娘已來了多久?」

  「好像還不到兩年。」

  「她妹妹呢?」

  「郭姑娘來了七八個月後,才把二姑娘接來的。」

  「二姑娘是不是也常到老爺子屋裡去?」

  葛成立刻搖頭:「二姑娘是個規矩人,平常總是足不出戶,從來也沒有人看見她走出過這個院子。」

  蕭少英又笑了。

  後面的一重院子裡,濃蔭滿院,彷彿比郭玉娘住的地方還幽靜。

  有風吹過,風中傳來一陣陣藥香。

  「這院子裡住的是誰?」

  「這是孫堂主養病的地方。」

  「孫堂主?孫賓?」

  葛成點了點頭,嘆息著道:「以前的四位分堂主,現在就只剩下孫堂主一位。」

  「他受的傷很重?」葛成又點點頭:「他老人家受的是內傷,雖然換了七八個大夫,每天都得喝七八劑藥,可是直到今天,還是連一點起色都沒有,連站都沒法子站起來。」

  蕭少英沉吟著,道:「我久聞他是個英雄,既然來了就得去拜訪拜訪他。」葛成想阻攔,卻又忍住。

  對他說來,現在蕭少英的話也已是命令,命令只能服從。

  他們剛走進院子,樹後忽然有人影一閃。

  是個很苗條的人影,穿的彷彿是件鵝黃的春衫。

  蕭少英居然好像沒看見。

  葛成卻看見了,搖著頭說道:「這丫頭年紀其實也不小了,卻還是像個孩子似的,總是不敢見人。」

  蕭少英淡淡地問道:「這丫頭是誰?」

  葛成道:「一定是翠娥,郭姑娘使喚的丫頭們,全都是大大方方的,只有她最害羞。」

  蕭少英道:「她也是郭姑娘的丫頭?」

  葛成道:「是的。」

  他好像怕蕭少英誤會,立刻又解釋道:「孫堂主喝的藥水,一向都是由郭姑娘的丫頭們照顧的。」

  蕭少英道:「哦?」

  葛成道:「因為他們都是由郭姑娘親手訓練出來的,做事最小心,照顧人也最周到。」

  蕭少英笑了笑道:「只可惜孫堂主病得不輕,否則他一定還有很多別的事可以讓她們照顧。」

  孫賓病得果然不輕。

  屋子裡潮濕而陰暗,濃蔭遮住了陽光,門窗也總是關著的。

  「孫堂主不能見風。」

  藥香很濃。

  「孫堂主每天都要用七八劑藥。」

  現在正是盛暑。

  這位昔年曾以一條亮銀盤龍棍、橫掃河西七霸的鐵漢,如今竟像是個老太婆般躺在床上,身上居然還蓋著棉被。

  他非但一點也不嫌熱,而且好像還覺得很冷,整個人都蜷在棉被裡。

  有人推門走了進來,他既沒有翻身,也沒有開口。

  「翠娥剛走,孫堂主想必剛喝了藥,已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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