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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第三章 月兒彎彎照長街

  這女人原來叫胡月兒,原來早已認得柳長街,而且看來還是好明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剛才他們只不過是在演戲?

  為什麼要演這齣戲?演給誰看的?

  胡月兒已站起來,手插著腰,瞪著他,道:「我問你,若是真的有一對小夫妻,遇見了你這種人,遇見了這種事,你說那怎麼辦?」

  這句話竟然將柳長街也給問住了,怔了半晌,才回答:「我雖然不是個好東西,卻也不會做這種缺德事。」

  胡月兒道:「我不一定是在說你,我說的是你這種人。」

  柳長街苦笑道:「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還沒有想得這麼多。」

  胡月兒道:「這法子都是你想出來的。」

  柳長街的神情忽然變得很嚴肅:「我這樣做,只不過要讓龍五認為我是個混蛋而已。我們絕不能讓他有一點懷疑,隨時隨地都得小心。他的勢力實在太大,耳目實在太多。」

  胡月兒道:「可是剛才——」

  柳長街道:「剛才也有他的耳目,那車伕就一定是他的人。」

  胡月兒道:「你知道?」

  柳長街道:「我看得出。」

  他又解釋:「那小伙子要真是個趕車的,看見四大箱白花花的銀子,一定也已連魂都要被勾走,可是他卻好像已見慣了,居然還能沉得住氣。」

  胡月兒眼珠子轉了轉,氣已平了,忽然笑了笑,道:「聽說你最近日子過得很樂。」

  柳長街苦笑道:「我已連鼻子都被人打歪了,你還說我樂。」

  胡月兒忽然道:「只要能天天有女人陪著,挨頓揍也是值得的。」

  柳長街歎了口氣,道:「只可惜那些女人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你!」

  胡月兒也笑了,笑著道:「你少拍我馬屁。你也該知道我是不會上你當的。這件事不辦妥,你休想碰我。」

  柳長街道:「連碰碰手都不行?」

  胡月兒道:「不行。從今天開始,我睡床,你睡地。你晚上若想偷偷爬上來,我就去告訴龍五,把你的來歷全抖出來。」

  柳長街歎道:「你簡直不是人,是個活鬼!」

  胡月兒道:「你本來豈非也是個鬼,色鬼。」

  她忽然又笑了,眨著眼笑道:「何況你只不過是條街而已。我卻是月亮。月亮可以照幾千幾萬條街,所以我正好是你的剋星。」

  柳長街笑笑道:「我只不過自己總覺得有點奇怪,怎麼選上你做我的幫手的。」

  胡月兒抬起了頭,道:「因為我是胡力胡老爺子的女兒,因為我又能幹,又機伶,又因為我什麼事都懂,什麼事都知道,因為我——」

  柳長街打斷了她的話:「因為你不但是個小狐狸,而且還是個狐狸精!」

  她的確是條小狐狸,因為她父親就正是江湖中最老的一條老狐理。

  只要聽見「胡力」這兩個字,在道上的朋友,無論誰都立刻會變得頭大如斗。

  胡月兒冷笑道:「我也還在奇怪,我爹爹為什麼總是說只有你才能對付龍五?為什麼要我幫你?」

  柳長街微笑道:「因為我雖然武功高強,聰明能幹,卻從來也沒有招搖炫耀;因為江湖中很少有人真的見過我;因為我毛病雖不少,好處卻更多,所以他老人家早已想將我招做女婿。」

  胡月兒板著臉道:「因為你不但會吹牛,還會放屁。」

  這句話說完,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但立刻又板起了臉,問道:「你已當面見過了龍五?」

  柳長街道:「已見過兩次。」

  胡月兒道:「你為什麼不索性把他抓住?為什麼要把這種好機會錯過?」

  柳長街歎道:「我若也跟你一樣笨,真的想這麼做,你現在看見的,已經是個死人了。」

  胡月兒冷笑道:「你的武功豈非很好?豈非已可算是天下數一數二的高手?不但我爹爹他們一直在誇獎你,連老王爺豈非也一直拿你當寶貝?你怎麼也會怕了別人的?」

  柳長街嚴肅道:「我不怕別人,只怕龍五!」

  胡月兒眨著眼,道:「他的武功真有傳說中那麼可怕?」

  柳長街道:「也許比傳說中還可怕。我敢保證,連七大劍派的掌門人都算上,江湖中絕沒有一個人能接得住他兩百招的!」

  胡月兒道:「你呢?」

  柳長街依然沒有回答這句話,又道:「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極可怕的人。」

  胡月兒道:「藍天猛?」

  柳長街笑了笑,道:「這頭雄獅已老了,而且被關在籠子裡很久,雖然還能咬人,但牙齒卻已經不及昔日鋒利,銳氣也已被消磨了很多。」

  胡月兒眼珠子轉了轉,道:「據說龍五手下有一獅一虎一孔雀,都是極可怕的人。」

  柳長街道:「但現在雄獅已老,黑虎已入山,孔雀雖美麗,卻不會咬人。」

  胡月兒道:「你說的不是他們?」

  柳長街道:「不是。」

  胡月兒道:「不是他們是誰?」

  柳長街道:「是個青衣白襪的中年人,看來又規矩,又老實,就像是奴才一樣,但武功之深,卻已深不可測。」

  胡月兒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柳長街道:「雄獅已經跟我交過手,他的掌力實在很驚人,連屋子都幾乎被他震動,可是那青衣白襪的中年人就站在旁邊,卻連衣褲都沒有動。」

  他想了想,又道:「所以他替我倒酒時,我就一直注意他的手。我從來也沒有看見過那麼穩定的手。他拿著很重的酒壺,隨隨便便一倒,就剛好把一杯酒倒滿,既不會少一滴,也不會溢出一滴來。」

  胡月兒靜靜地聽著,似在沉思,過了很久,才問道:「你看不看得出來,他這隻手本來是用什麼兵器的?」

  柳長街道:「我看不出,他手上連一點練過武功的痕跡都沒有。」

  無論練過哪種兵器的人,手上都一定會留下練功時生出的老繭,那是絕對瞞不過明眼人的。

  胡月兒沉吟著道:「他練的莫非是左手?」

  柳長街道:「很可能。」

  胡月兒道:「以左手成名的武林高手,最高明的是誰?」

  柳長街笑道:「這就得問你了,你豈非本來就是本活的武林名人譜?」

  這的確是胡月兒最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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