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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三人微一飄身,便穿窗而入。

  當先一人道:「朋友們若是謹守諾言,我也不想多生事端,否則……哼哼,後果如何,我不說你們也該知道。」

  蕭王孫道:「我等縱有天膽,也不敢失信。」

  黑衣鬼面人道:「好,朋友可是這裡的龍頭?請教大名?」

  蕭王孫垂首道:「在下只是個無名小卒,名姓實是羞於出口,咱們人都在這裡,便請三位搜查。」

  黑衣鬼面人齊地應了一聲,六道目光,瞧見了展夢白,眼神似是微微一笑,但卻向另一邊搜索了過去。

  群豪直挺挺站在地上,面上俱是隱含怒容,只有杜雲天竟已蹤影不見,不知在何時悄悄走了。

  三個黑衣鬼面人步行不停,在群豪面前走了一遍,看得既不詳細,更未仔細搜索,走過展夢白時,更是連看也未曾看一眼。他們先前情勢那般嚴重,此刻搜索得卻如此馬虎,群豪更是不解。

  卻見三人已在窗口停下腳步,當先一人抱拳笑道:「本門叛徒未在這裡,我等無端打擾各位了。」

  蕭王孫笑道:「各位可要再搜一遍?」

  黑衣鬼面人道:「不必,朋友的好意,我等心領……」領字方出口,三人手掌突然一揚,數十百道細如游絲般的烏光寒芒,暴雨般向展夢白射出,來勢快如閃電,事先毫無徵兆,實是令人難以躲閃。

  群豪大驚失色,只道展夢白此番定必難逃毒手。只因展夢白自身既無力閃避,別人也趕不及前去援救。

  那知黑衣鬼面人這一著陰毒已極的煞手,竟似早已落在蕭王孫意料之中,是以事先早有防備。

  只見他身形橫移,隨手一抖,便有條長達丈餘的黃帶,神龍般夭矯飛出,突然變作一道圈子,向那數十道寒芒套去,那急如閃電般的烏光寒芒,到了這空蕩蕩的圈子裡,便宛如突然受到大力吸引,頓時停住不動,黃帶圈子越收越小,竟將這百十道細如游絲般的暗器,收作一匝。

  黑衣鬼面人作夢也未想到這「無名小卒」竟身懷如此驚人的武功,三人本待一擊得手之後,便向窗外躍出,此刻反被駭得呆在地上,群豪紛紛喝罵道:「無恥的惡徒,莫放他們逃了。」已有十餘人隨著喝聲撲了上去,黑衣鬼面人大喝一聲,揚手又是一片寒芒撒出。

  但蕭王孫早已搶在眾豪身前,黃帶一圈,便又輕輕收去了他們的暗器,要知蕭王孫眼見江湖中歹毒之暗器日漸甚多,日漸猖獗,這種驚人之手法,便是他近日練來專為對付世上各種歹毒的暗器之用,布帶出手時,早已貫注了他數十年性命交修,世上至陰至柔之內力,布帶一圈,圈子裡便形成一道道有質無形的氣渦,無論什麼暗器,一遇到這種氣渦,便有如受到磁力一般,投落其中。

  這道理正和水中急流漩渦相同,乃是蕭王孫秉承古法,獨創新意之作,不啻為後世成千成萬武學後進接收暗器的手法,開創了個嶄新的境界,當真可稱是繼往開來,震古鑠今的絕學。四下群豪乍睹絕技,忍不住震天價喝起采來,黑衣人那裡還敢戀戰?肩頭微聳,便待自窗戶逃出。

  突聽窗外有人哈哈笑道:「三位要到那裡去?『離弦箭』杜雲天,早已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

  「離弦箭」字號一亮,黑衣人身子又是一震,為首之人壯著膽子道:「惡鬼門是好惹的麼?弟兄們,放箭。」

  杜雲天哈哈笑道:「你那八弟兄,七十二傑,加起來也不過只有五個人而已,早已被杜某料理了。」

  黑衣人更驚,硬著頭皮乾笑道:「好大膽的奴才,今日你們若是傷了我弟兄一根寒毛,他日惡鬼門報復起來,定要殺得你們雞犬不留。」雖然仍在故作陰森冷笑,但笑聲已是不住顫抖。

  蕭王孫笑道:「惡鬼門?世上那有惡鬼門。」

  目光四掃一眼,含笑接道:「方才他們自稱『惡鬼門』,我便有些疑心這門戶根本便是他們胡亂造出來的,只是還不敢確定,便故意說他們是來自滇邊,又造出點蒼八劍重創之事,試探於他,其實滇邊根本就沒有苗人山,點蒼八劍更遠在六十年前便已逝去,可笑這些蠢才竟敢厚顏承認了。」

  群豪忍不住一齊大笑起來。

  蕭王孫含笑又道:「那時我便知道,那蛇頭銀箭、惡鬼門,都不過是他們故弄玄虛,為的只是要掩飾他們本來身份,到後來他故意喝出什麼八兄弟、七十二傑,也不過是為了要使咱們害怕,好教他們三人進來搜查時,咱們便不敢難為於他,我也樂得故作不知,看看他們還有些什麼花樣!」

  群豪這才恍然大悟,又驚又笑,有人忍不住大聲問道:「這些蠢材本來究竟是什麼身份?」

  蕭王孫緩緩道:「他們便都是蜀中唐迪的門下。」

  群豪齊地一呆,過了半晌,方自有人嘆道:「難怪那箭上毒性那般陰毒,所使的暗器又如此霸道。」

  黑衣人頭戴鬼面,雖瞧不出面容如何,但目中卻充滿驚怖之意,道:「胡……胡說,誰……誰是唐迪門下?」

  杜雲天面色一沉,厲聲道:「還敢強辯?不招認麼?」

  黑衣人道:「沒……沒有什……什麼好招……招認的。」雖然還想故作強硬,說話卻偏偏不爭氣抖得更是害怕。

  蕭王孫微微一笑,道:「他們既不肯招認,我便代他們招認了吧……『搜魂手』唐迪知道展夢白已聽到他的秘密,自然便一心要將他殺死,卻又因展夢白名氣不小,相交遍天下,是以不敢明目張膽地殺,便故意令門下戴起青銅面具,冒充惡鬼門徒,事後也好諉過他人……是麼?」

  這最後兩字是向黑衣人問的,黑衣人那敢答話。

  群豪卻不禁紛紛嘆道:「好毒的計,那麼展大俠若是被他們殺死,親朋好友便只會去尋惡鬼門復仇,而那時他們只要毀去蛇頭銀箭,青銅鬼面這些東西,惡鬼門便從此自世上失蹤,卻教人到何處尋去?」

  蕭王孫緩緩接道:「他們自恃暗器霸道,又認為展夢白人單勢孤,是以便將追騎分成數批,以便於追尋,卻想不到展夢白已到了這裡,身邊還有這許多英雄豪傑……」

  有人忍不住截口問道:「他們怎知展大俠到了這裡?布旗門下縱有與唐家互通消息的奸細,消息也傳得沒有這麼快呀!」

  蕭王孫道:「這原因卻湊巧得很……楊璿那孽障,雖被我等以掌力震傷,臨出門後還發出一聲慘呼,但卻僥倖未死,而那時咱們忙著去瞧雨兒的傷勢,便被他乘機逃脫,恰巧遇著了唐門的追騎,他便說出展夢白現在此地,這虛張聲勢之計,想必也是楊璿想出來的,他們主要的目標,只是展夢白一人,但他們瞧見展夢白後,還不得不故意搜查一遍,然後退到窗下,驟下毒手,得手之後,便可立刻穿窗而出,便再也無人能識破他們的詭計,只可惜……」

  微微一笑,住口不語。

  杜雲天接口笑道:「只可惜他們竟遇著了料事如神的『帝王谷主』,竟在事先便識破了他們的詭計。」

  群豪更是恍然,這才知道蕭王孫方才與杜雲天附耳低語,便是要他出去制伏餘黨,截斷他們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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