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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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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舖中乒乒乓乓,響聲一片,那伙計睜大眼睛手指扳個不停,口裡念個不停,掌櫃的更是下筆如飛。 紫面大漢此刻已是只顧得自己,顧不得別人,伸手推開了環目大漢,挺腰站起,嗖地拔出了柄解腕尖刀。 展夢白面色一沉,厲聲道:「你敢動傢伙?」 紫面大漢狂呼道:「大爺和你拼了!」飛身撲了上來。 展夢白身軀微閃,一掌切在他左頸,楊璿提起那環目大漢,輕叱道:「去吧!」筆直將他拋了出去。 另兩條大漢也被打得鼻青臉腫,方自爬將起來,頎長少年跺了跺腳,輕叱道:「再來……」 這兩條大漢駭得一個哆嗦,掉頭就跑。 紫面大漢在地上滾了兩滾,也滾到了門口,被這兩個大漢一邊扶起臂膀,奪門而出。 展夢白箭步竄去,挑起門簾,只見這四條大漢翻身上了馬鞍,手拍馬股,頭也不回地逃了。 頎長少年朗聲笑道:「痛快、痛快,打得痛快!」 展夢白回身笑道:「多謝兄台出手……」 他見到這少年衣衫華麗,人品俊朗,方自敵愾同仇,此刻便動了相惜之心。 頎長少年笑道:「兄台幫在下出了口冤氣,在下本該多謝兄台才是,怎地兄台反而謝起小弟來了?」 展夢白微微一笑,道:「自應在下感激兄台的。」 頎長少年道:「為什麼?」 展夢白道:「在下便是展夢白。」 頎長少年呆了一呆,半晌說不出話來,目光上上下下,將展夢白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 楊璿卻已在那邊掏出銀包,含笑付了銀子。 展夢白望著他縱聲笑道:「小弟管打架,大哥卻管貼銀子,大哥你這豈非太吃虧了麼?」 楊璿大笑道:「極是極是,你手上痛快了,我腰包卻苦了,所以要賠銀子的架,以後要少打才是。」 那頎長少年呆了半晌,突地仰天狂笑起來,道:「妙極妙極,原來閣下就是展夢白,這實在太妙了些。」 展夢白道:「兄台高姓大名?」 頎長少年笑道:「小弟姓名,兄台遲早會知道的,只望兄台莫要忘記,小弟曾經幫你打了場架就是……」 話聲未了,突然微微招手,大笑著躍出門去。 展夢白呆了呆,大呼道:「兄台慢走。」但等他追出門去時,那頎長少年卻已走得不知去向了。 *** 楊璿皺眉道:「這少年行動怎的如此奇怪?」 展夢白搖頭道:「是呀!簡直將小弟弄糊塗了,此人年紀輕輕,武功不弱,看來又頗有來歷。」 楊璿笑道:「不管他是什麼來歷,總是幫著你的,可恨的是,卻不知是什麼人冒了你的名在幹壞事?」 展夢白嘆道:「此事委實奇怪,一個人由東至西,冒我的名行善,另一個人由西而東,冒我的名行惡……」 他心中突然一動,接道:「照今日的情況看來,這兩個人說不定此刻卻在這興海城裡也未可知。」 楊璿沉吟道:「你猜得出他們是誰麼?」 展夢白笑道:「殺了我我也猜不出。」 店舖中狼藉滿地,兩人再也無心吃喝了,當下掀簾而出。 兩人走了幾步,突見長街兩邊,妓院酒樓中的燈火,一齊黯了下來,喧鬧之聲,也隨之停止,整條長街,彷彿變成了死氣沉沉的鬼市。 他們心裡不覺大是奇怪,放眼四望,卻又見到街上的行人,也一齊停住了腳步,垂首立在屋簷下。 展夢白目光動處,忽然發現對面的人叢中,有兩條熟悉的人影,一男一女,男的竟彷彿是「金面天王」李冠英。 他們遇著熟人,展夢白心頭不覺大喜,忍不住脫口喚道:「李兄,李兄,李冠英……」 那知李冠英聽了這呼聲,身子彷彿突地一震,頭也不抬,扶起身旁的女子自後面走了。 展夢白心頭又是一動,正待呼喚著追了過去,身側卻已有人叱道:「喇嘛爺來了,全街都已肅靜,你亂嚷什麼?」 叱聲未了,長街頭已轉出一隊黃衣喇嘛,垂眉張目,列隊而行,十餘人走在一起,腳底不發半點聲音。 長街兩旁的人群,俱都低下了頭,要知邊外神權極盛,藏人見著喇嘛,當真有如見到活佛一般。 展夢白無可奈何,也只得低垂下頭,好在這些黃衣喇嘛腳步輕靈,瞬息之間,便將長街走過。 四下的人群立時彷彿由死人變活了,妓院酒樓中的燈火又復大亮,長街上也隨之活躍起來。 楊璿拉起旁邊一人,悄悄問道:「大哥你可知道這些僧佛爺是自那裡來的,要到那裡去麼?」 他面上經常帶著笑容,話又說得極是客氣。 那人忙也還禮道:「大哥你不知道麼,這些活佛爺都是自都蘭寺來的,聽說是要入關去。」 楊璿大奇道:「為何要入關去?」 那人左右看了兩眼,輕聲道:「聽說是為了去年在塔爾寺所發生的那檔事,所以喇嘛爺要到關裡去追查。」 楊璿「哦」了一聲,目中神光一陣閃動。 展夢白面上也變了顏色,悄悄拉了拉楊璿衣襟,低語道:「原來這些黃衣喇嘛也是為了『情人箭』趕赴中原的。」 楊璿目光閃動道:「你怎會知道?」 展夢白嘆道:「小弟的二叔父魏子雲,便是喪生在塔爾寺那一役之中,小弟焉有不知之理?」 話聲未了,人叢中突然伸出一隻手來,閃電般扣住了他的手腕,出手之快,當真是快如閃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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