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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在黑暗之中,這幾縷尖風閃著烏光,風聲凌厲,來勢極速,而且發暗器的部位,極為刁鑽霸道,兩襲前胸,一擊面門,卻又有兩點寒光,是打向她身側兩邊的空間。這一來,蕭南蘋無論上拔、斜掠,可都在他的暗器控制之下。

  ——這種發暗器的手法顯見得是極為高明。而且這暗器發著烏光,無疑地上面已有極厲害的毒藥。那發暗器的人,在動手之先,竟沒有先喝聲「打」,可見他心狠手辣,對一個未分敵友的人,就施出這種辣手來,連江湖規矩,全不放在心上。

  可是,以暗器一道來講,昔年「蕭三爺」,可說得上是頂兒尖兒的高手。蕭南蘋家學淵源,暗器一門功夫,也是早就聞名江湖的。

  此刻她雖然身形剛剛轉回來,可是光從這暗器的風聲,她已經知道了這些暗器襲來的部位。

  當下她再一提氣,身形「刷」地,朝後面倒縱回去。等到這幾點暗器,已成強弩之末,她再微錯腳步,雙掌反揮,襲向她身上的三道烏光,就全都被輕描淡寫的擊落了。另外兩點暗器,本來就不是朝她身上招呼,她身子沒有左右掠動,此刻自然也全落了空。

  發暗器的人,不問可知,自然就是那多手真人謝雨仙了。

  此刻他冷笑一聲,厲喝道:「好朋友!有兩下子,再接這個!」

  雙手連揚,嗖、嗖,竟又是十幾道烏光,從他掌中揮了出去。

  謝雨仙掌中所發出去的暗器,正是江湖聞名而色變的「五蛇骨針」。

  這種暗器,全是以毒蛇的骨骼,再浸以極厲害的毒藥製成的,見血封喉,子不見午,午不見子,只要被這暗器稍為劃破一點皮肉,不到一個對時,便得嗚呼,可謂霸道已極!

  而他發暗器的手法,竟是雙手「漫天花雨」。這種手法,在武林中可稱得上是一絕,不然,謝雨仙怎會以「多手真人」名滿天下。

  可是,他卻想不到,自己此刻所遇著的,也是暗器中的大行家。

  蕭南蘋在稍一喘氣之後,掌中也已準備好了一掌「五茫珠」。

  暗器之中,「五茫珠」可算得上是極為光明正大的一種。

  可越是這種光明正大的暗器,在名家手中,威力也是越為驚人。

  此刻她纖掌微揚,七道銀光,便帶著輕微的嘯聲,向謝雨仙所發出的十幾道烏光迎去。而她的身形,也在這一揚手之間,倏然滑出六尺。

  「叮噹」幾聲微響,多手真人謝雨仙的烏光,便已被擊落了一半。可是那七道銀光,勢子仍未減弱,仍然帶著嘯聲擊向謝雨仙。顯然可見,發出這七道銀光的力道,是極為驚人的!

  筆下寫來自慢,然而這些事卻只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

  謝雨仙眉頭微皺,左右騰挪,避開這幾道銀光。鐵掌微抄,又將一粒「五茫珠」抄在手裡,目光微閃,不禁厲喝道:「朋友且住手!亮個萬兒,若是『蕭三爺』什麼人,我姓謝的可得賣個交情。」

  蕭南蘋冷笑一聲,知道這謝雨仙已認出自己的爹爹昔年名震武林的暗器。兩道細長的柳眉一展,冷笑著厲聲喝道:「誰要你賣交情?」

  雙手再揚,左右雙掌,竟也是使出暗器中的絕學「漫天花雨」,微嘯聲中,又是十餘道銀光電射而出,朝多手真人襲去。

  哪知就在這十餘粒「五茫珠」已將到達謝雨仙身前的時候,突地又有一聲輕喝,謝雨仙身上,竟生是突然飛來一片金牆,迎著那十餘粒「五茫珠」一擋,只聽得又是「叮噹」幾聲輕響。

  接著,那道金牆卻又反捲了回去,而那十幾粒「五茫珠」,卻也就無影無蹤了。

  蕭南蘋不禁微變臉色,目光瞬處,原來在那多手真人謝雨仙身側,站著一個矮胖的金衣人,手裡垂著一片網狀的東西,而那十餘粒力道強勁的「五茫珠」,便是被這網袋的東西收了去。

  蕭南蘋暗中不禁大吃一驚!她年紀雖輕,但卻是個老江湖了。此時她從那矮胖的金衣人手裡拿著的那東西上,便已猜出此人的來歷。

  「此人莫非是韋傲物。」

  原來武林之中,凡是使暗器的人,莫不怕遇著「七海漁子韋傲物」。這因為此人所使的兵器,怪道已極,竟是一面漁網。

  這面漁網,可不是普通的漁網,而是以一種奇異的金屬攙合著烏金打造的金絲編成的。不但專破天下各門各派的暗器,而且招式自成一家。這七海漁子的「萬兒」,也因之在武林中叫得極響。

  普天之下,使這種怪異的兵器,只有七海漁子韋傲物一人;而普天之下,使暗器的人,也莫不知道有著這麼一位人物。

  蕭南蘋一見此人手中的金網,再加上人家方才破去自己暗器的手法,心裡再無疑問,這個矮胖的金衣漢子,便是名震武林的人物之一——七海漁子韋傲物,心中吃驚之下,又不禁奇怪!

  「這韋傲物一向獨往獨來,此刻怎的也入了天爭教下?」

  ▼第四十六章 七海漁子

  這「七海漁子」韋傲物右手一抖,將網裡的「五茫珠」全都抖落在地上,哈哈一笑道

  「朋友是黑道還是白道的?是不是「蕭三爺」的門下?不妨先亮個「萬兒」。朋友,黑夜裡竊聽我兄弟們的談話,是為著什麼,衝著什麼來的,也請告訴我姓韋的一聲,韋某雖不才,但好歹也得給朋友一個交待。但朋友若這麼藏頭露尾的,可就顯得有點不夠交情啦,那就別怪韋某也不夠朋友。」

  這韋傲物笑容滿面,但講出來的話,可是句句都帶著極重的份量!

  蕭南蘋心裡雖已有了怯意,但口頭上仍不肯示弱,也冷笑一聲道:「天下路天下人走得,這條道又不是你們買下來的,我為什麼不能走。」

  她又冷笑一聲,道:「我是走道的,誰要偷聽你們談話?什麼交情不交情,我不懂!」

  她一面說著話,一面心裡更慌,因為這時遠遠又有兩個人奔來。自己孤身一人,光是這兩人,自己已經不能應付了,此刻人家又來了幫手,萬一言語一個弄僵,動起手來,自己可就得吃虧。

  但是她自幼驕縱成性,行走江湖時,人家就是不畏懼她的武功,就衝著她這份漂亮,再加上她爹爹「蕭三爺」的名頭,也得讓她三分,是以也就更養成了她這種驕縱的脾氣。

  此刻她心裡雖已軟了下來,但言詞上,卻仍然硬得很,不肯饒人。

  那多手真人和七海漁子,同時陰惻惻一聲冷笑。

  謝雨仙搶先冷笑道:「那麼閣下就請將聽過我兄弟談話的兩隻耳留下來,不然——」

  他又冷笑一聲。

  這時後來掠來的人影,已站到韋傲物身後,在夜色中看了蕭南蘋一眼,忽地附耳朝韋傲物低語了幾句。

  蕭南蘋此時已自全神戒備,目光瞬處,她看到掠來的是兩個穿著長道袍的年輕漢子,想必是先前在終南山上喬裝道士的「天爭」徒眾。

  她一向專門削人家的耳朵,此時卻被人家要自己削去耳朵,心裡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的或覺,眼睛望著謝雨仙,看看他冷笑過後,還會說出什麼話來,還是一言不發,就向自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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