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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三人在窗口找到位子,落座後便滔滔大談,阮偉一聽,他們談的都是鏢局的事,暗道:這三人不知是哪家鏢局的師傅?

  不一會,又走上五位同一服色的中年漢子,眉目英挺,顯然是會家子,那五人上樓後,略一張顧,圍著一桌坐下,低聲輕談。

  不過二刻時間,先後來了十一批勁裝漢子,頓時把十三桌酒席坐滿了十一桌,阮偉自己一人坐一桌,結果只剩下一桌無人坐用,空在那裡。

  十一桌中或三或五,最多的坐十一人,唯有阮偉那一桌只坐他一人,整個看來,十分刺眼,於是那些人頻頻向他注目,看得阮偉好不自在。

  此刻,哈哈大笑走上兩人,左邊是位身高威猛、滿面胡髭的大漢,右邊卻是位瘦骨嶙峋、如同竹竿的白麵文士。

  那大笑的胡髭大漢回目一顧,大聲道:「十二路群豪都來了嗎?在下四英鏢局鏢主張萬一,這位是樂山城大豪『排骨仙』宋名斤。」

  群豪齊皆站起,阮偉莫名其妙的跟著站起,但聽他們道:「多謝宋大爺招待!」

  大家入座後,頃刻送上酒菜,阮偉饑餓已極,舉筷大吃起來,張萬一看得眉頭一皺,不知他是何方英豪,阮偉卻未注意到別桌皆未動筷,他望了一下,不以為然繼續吃下去,暗道:「我吃完後,付賬便走,也不白吃你們的!」

  「排骨仙」宋名斤捧酒起立道:「宋某敬大家一杯。」

  頓時杯觥交錯,宋名斤幹完後,又道:「請用!請用!」

  群豪這才大吃起來,阮偉自認井非被宴請之一位,也不是來白吃,儘自蒙頭大吃,吃完後好結賬而去,卻把一側旁觀的張萬一看得怒火高升,但又不好發作。

  只見群豪中,一人站起道:「兄弟龍門鏢局黃文開,被『無故三拳』張萬一鏢主邀請至此,現在也用不著掩飾了,大家談談失鏢的事吧!」

  這黃文開長得孩面胖身,身材矮小,不足驚人,哪知卻是金陵首屈一指龍門大鏢局的鏢主「斷門絕戶刀」黃文開。

  張萬一起立抱拳道:「在下邀請各位至此,乃是探知各位均在川邊失鏢,敝局不幸亦於上月失去三十萬重鏢,劫鏢者幾經探查,發覺隱居此地……,

  立時問話聲突起,各桌七嘴八舌,均道:「那劫鏢者是何等模樣?」

  「那劫鏢者是誰?」

  張萬一道:「各位可是失鏢在一位紅衣蒙面女子手中?」

  備桌齊聲應道:「正是……」

  張萬一道:「那就不會錯了,大家盡情飽餐一頓,待會便至對山大佛處,尋找那個丫頭!」

  黃文開道:「張鏢主當真探實那位紅衣女子隱居在對山佛寺嗎?」

  張萬一摸摸滿面胡髭道:「這丫頭敢在蜀中做案已是不該,不想竟敢劫起敝局的鏢銀,這樣一來,豈非砸了敝局的飯碗,叫敝局無法再出重鏢……」原來這四英鏢局是川內第一鏢局,鏢主武功不怎樣高,卻不知從哪裡學來三拳,橫行無故,未曾敗過。

  張萬一歎了一口氣,又道:「敝局這月生意也不做了,傾出全力,競在月中探到那位丫頭落腳在樂山城大佛寺,這一定不會錯的。」

  黃文開道:「果真如此,大家可要好好商量一下對敵之策!」

  未曾參加意見的主人「排骨仙」宋名斤突道:「以宋某看,這件事不大妥當……」

  眾人異口同聲道:「怎麼不妥當?」

  宋名斤道:「各位可知樂山城的忌諱嗎?」

  張萬一道:「什麼忌諱?」

  宋名斤道:「張鏢主乃蜀中人氏,難道不知樂山大佛寺從未有人上去過嗎?」

  黃文開道:「沒有人上去又怎的,憑我們各人的身手,怕登不上那座大寺?」

  「排骨仙」宋名斤笑道:「宋某不是這個意思……」

  繼又嚴肅道:「當年沙門海通禪師建佛九十餘年,居在對山頂上,無一人上去看望過,直到大佛寺建成,海通禪師不知所終,有人道:他死在那裡;又有人道:他得道成佛,升天而去……

  「傳說紛壇,莫衷一是,但大家敬畏海通禪師的驚人成就,沒有一個人敢到對山去證實,傳到今天,已成習俗,若有人敢登那山,便是讀犯神祗,樂山城居民必不容他……」

  黃文開冷笑道,「宋大爺可是樂山城人氏嗎?」

  宋名斤訕訕道:「宋某自幼生長此地……」

  黃文開道:「這樣說來,宋大爺也不容我們哩!」

  一位大漢站起吼聲道:「宋大爺可是有意把我們集到此地,來個一網打盡……」

  旁邊一位大漢沉聲道:「老三,不要胡說!」

  那位大漢不服氣道:「怎麼胡說,這姓宋的探知我們要到對山去找紅衣女子,才假意招待,他們樂山城既不容許登山之人,說不定酒中就叫他下了迷藥……」

  此語一出,眾人齊皆大驚,暗暗運氣,真怕酒中會有迷藥,阮偉向那說話魯直的大漢看去,見是第一批登樓臨窗而坐的三人中的一位。

  「無故三拳」張萬一道:「『花槍』王四嫁王兄弟過慮了,在下保證宋大爺不是那種人……」

  宋名廳搶道:「宋某怎敢謀害各位,宋某得知各路英豪齊集敝處,招待還來不及,哪有得罪之理,再說宋某若有謀害各位之意,張鏢主會不曉得嗎?」

  「花槍」王四嫁是個莽撞大漢,見「排骨仙」說得誠懇,抱拳道:「那就得罪了!」一屁股「撲冬」坐下,傻笑了笑。

  這「花槍」王四嫁與他兩位拜兄「金槍」路亭花、「銀槍」任紅冰共同主持此蓮甫鏢局,三人槍法各有獨到的功夫。宋名斤又道:「宋某顧慮的一點,就是數十人全去對山的話,行蹤太過明顯,若樂山城居民得知,麻煩是少不了的……」

  張萬一道:「那好辦,待會各鏢局留下不必要的兄弟,在這裡等著,各鏢局儘量只派主持者,人數越少越好!」

  這樣一來,大家紛紛議定,除皖北蓮甫鏢局三兄弟外,別家皆是一人,加上未名斤帶路,共十五人,唯有阮偉那桌,只見他低頭吃喝,沒有參加意見。

  張萬一皺著濃眉,走上前道:「這位兄弟是哪家鏢局的?」

  阮偉既得知他們集在此地,為要對付紅衣女子溫義,心下哪得不驚,暗思應付之策,如何助義弟一臂之力。

  黃文開譏笑道:「這位兄弟好像是特為趕來吃飯的……」

  阮偉抬頭正要答話,樓口走上一人道:「啊!啊!兄弟遲來了!抱歉!抱歉!」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樓口站著位瘦小乾枯的猴臉漢子,張萬一立即認出,大笑道:「曹大哥!來!來!在下給各位介紹,這位是直來通達鏢局的總鏢頭『瘦劍』曹勝仇曹大哥!」

  這「瘦劍」兩字名震江湖,眾鏢局豪客一一上前寒暄,各人告坐後,張萬一站在中央,大笑一聲道:「我們南北各鏢局齊集此地商量大事,想不到卻來位自食客,打秋風什麼地方不好去,來到這裡,真是有眼無珠了!」

  他轉向阮偉道:「不要裝蒜了,起來吧!讓正主曹大哥坐!」

  阮偉微微一笑,拿起酒杯,仰頭喝幹。

  張萬一怒道:「閣下沒有耳朵嗎?」

  阮偉笑道:「什麼人才可坐這位子?」

  張萬一道:「這桌是預備給通達鏢局的位子,任你是誰,也不能坐這位子!」

  阮偉笑容不變,放下酒杯,左手按在桌面,右手持過酒壺倒滿一杯,大聲道:「真不能坐這位子嗎?」

  但見那酒杯突然跳起,阮偉順勢就唇飲幹,右手輕描淡寫的放下酒壺,接住酒杯,這幾下動作看來清晰緩慢,其實迅快已極,一氣呵成。

  曹勝仇見阮偉在說話中,只用單掌內力逼起酒杯,這掌上功夫聞所未聞,暗中一想,大驚道:「閣下可是南北鏢局的……」

  眾人一聽南北鏢局四字,齊皆聳然動容,要知南北鏢局的聲望,誰人不曉,要以自個鏢局的勢力與南北鏢局比起來,那真不知差了多遠!

  阮偉道:「在下姓阮!」

  曹勝仇慌忙抱拳道:「原來是南北鏢局副總鏢頭阮偉阮兄!」

  阮偉微微起立還禮,曹勝仇卻不以為然,大笑道:「兄弟給大家介紹,這位阮兄是南北鏢局新進副座……」

  阮偉就任南北鏢局副總鏢頭一事,江湖上並未傳聞,但靠近河南,這件消息很快讓通達鏢局知道,曹勝仇由傳說已知阮偉這人在南北鏢局裡顯神功之事,所以由阮偉露出一手掌勁,便猜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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