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飄香劍雨續 | 上頁 下頁
九五


  她哪知五奇中,唯有他是個不重信義的小人,一接到抄本,就大笑道:「魚吾所欲也,熊掌亦吾所欲也!」

  他正笑得得意之極,但見溫義突然掠起,出手如電,點住李油罐雙手穴道,抄本脫手飛出。

  原來溫義吃了血花酒後,功效未能完全散開,被李油罐在肋下用力一挾,血氣洶湧散開,催發血花酒的功效,再加李油罐一陣侮辱,心中一急,血花酒的力量完全散發,在地上暗自運行調息後,自解被點的穴道。

  李油罐萬萬想不到溫義會自解穴道,他猝變之下,無法防禦,竟失手被點住穴道。

  溫義如只飛燕,掠起身形,一把抓住飛出的抄本,雙手迅快的將抄本撕得粉碎,再也無法拼攏。

  李油罐見溫義靈巧的身影,看樣子還勝過公孫蘭,自己雙手不能動彈,再留下去,只有自取其辱,趁她倆不注意時,逃逸而去。

  血花酒功效完全發揮,溫義功力陡增一倍,見李油罐逃出,不甘白白受辱,向公孫蘭一抱拳,道:「姑娘恩德,小生水世不忘,後會有期!」

  她已失意於阮偉,此地不足留戀,急展輕功,追趕而去。

  公孫蘭看溫義衣衫不整,露出裡面女人的衣褲,分明是個標緻的女子,奇怪為何她一舉一動皆是男人的氣概?教人不易分辨出她是女人。

  溫義走後,公孫蘭心中十分紊亂,不知將來會如何?她呆呆站在那裡癡想,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覺一人在身後道:「蘭姑娘!」

  公孫蘭回身欣喜道:「龍老前輩!」

  龍僧慈笑道:「一個時辰前,我在峰上散步,不覺隨意下峰走去,忽然遇到師弟找到阮偉,倒真讓我遇到他們!」

  公孫蘭大喜道:「阮偉回來了?」

  恰好阮偉走進,道:「蘭姐,義弟到何處去了?」

  後面跟著走進又耷又啞的虎僧,他見溫義不在床上,也覺奇怪,因他只知血花有起死回生之功,還不知血花有增長功力的效能。

  公孫蘭見阮偉進來就只顧尋找溫義,心下微微一酸,好一會才將龍僧離開峰頂,一個時辰內發生的事故,原原本本講出。

  阮偉聽到溫義追趕李油罐,大為著急,料她不是李油罐的對手,向龍虎二僧揖道:「晚輩得二位前輩深恩,終生難忘,此去天涯海角要將義弟尋到,不知何日再見?晚輩告辭!」

  虎僧揮手在空中寫道:「中原遇到劍先生,給他說,今年臘月初一,約鬥君山!」

  龍僧道:「你的武功等於傳自師弟,目下至中原,已是一流的身手,謹記著佛家『慈悲為懷』這四個字,好自珍重!」

  阮偉在清晨下山時,不知到何處去找血花,正在冰漠上盲目亂找時,恰巧被虎僧找到,得知溫義已經痊癒。

  哪知回來沒見著溫義,心中十分著急,聽龍僧話一說完,便說聲:「蘭姐再見!」即匆忙出廟。

  正擬下峰之際,公孫蘭追出,淒諒道:「你什麼時候再到西藏來?」

  阮偉並非無情之輩,想起當年的誤會,事實證明他父女並非覬覦自己的天龍劍經,但他不能捨下溫義,只得低聲道:「我也不知什麼時候再來,蘭姐一片恩情,偉弟永銘五內。」

  公孫蘭含淚道:「我不要你記住恩,但要你記住情,你……你……不要忘了我,我……我……等你……」

  阮偉為難的遲疑一舍,才低吟道;「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恨當時已茫然……」

  這句話說得很明白,道出自己並非無情,誰教我們當年彼此誤會了呢?如今心中已有他人,怎可再接受你的感情……

  公孫蘭跟著吟道:「此情可待成追憶……此情可待成追憶……相思難忘,何堪追憶!不……」

  阮偉忍痛揮手道:「蘭姐再見!」說罷頭也不回,飛快下峰!

  ▼第二十七章 綺羅堆裡埋神劍

  阮偉奔下冰漠,來到棄馬之處,他內功深厚,長聲一嘯,聲傳數裡,「白蹄馬」在附近尋覓草食,聽到嘯聲,迅快奔來。

  阮偉歡喜的拍著馬頸,正擬上馬追尋溫義的蹤跡,忽見那邊追來一條人影,頃刻來到身前,原來是虎僧。

  阮偉在空中寫道:「前輩趕來有何事吩咐?」

  虎僧摸出一本黃色的本子,細看那本冊子,原是白紙釘成,想是經過年代太久之故,竟全部變成枯黃色。

  虎僧蹲下身子,在地上寫道:「此乃克薩納的譯經,他本有意送給一位漢人,你乃最佳人選收下它吧。」

  阮偉恭敬接下,他不知道古經有何貴重之處,隨意塞在懷內。

  虎僧又寫道:「你不要小視此本古經,切要仔細保留,不可遺失,讓歹人得到,天下必定大亂。」

  阮偉寫道:「晚輩必定小心保存!」

  虎僧續寫道:「師兄說,此本古經是天竺國寶,不能流傳外邦,我卻不以為然,你得到它,有時間要專心修練,此篇經文十分深奧,你好好體會,不要辜負!」

  阮偉點點頭。

  虎僧拍拍他的肩膀,叫他離去。

  阮偉依依不捨地騎上「白蹄馬」,虎僧平凡的面容,露出深厚的情感,注視著他,看他策馬緩馳。

  阮偉頻頻回首,馬雖緩馳,仍能走遠,直到看不見虎僧直立的身影,才快馬飛馳。

  轉眼半月過去,阮偉尋遍藏內各地,都不見溫義的影子,李油罐倒讓他在拉薩見到一次,然而僅匆匆一面,便被逃逸,再後問遍他人,都不知有李油罐這個人。

  又過半月,已是陽春三月的好時光,阮偉賣掉身上的皮襖,換上一套粗布衣裳,心灰意冷的他,竟連酷愛的白衣服也不願意穿了。

  那匹「白蹄馬」,他也懶得照顧,四蹄上發亮的白色,都快變得跟身上的黑毛,差不多顏色了。

  這天他想,在藏內找不到溫義,定然她未曾追到李油罐,返回中原,如今只有到中原去碰碰運氣。

  中原地域遼闊,要想在人煙稠密地方去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難上加難。但他抱著無比的希望,暗道:縱然找不到,在八月中秋,至芮城府一行,定可見到她。

  因八月中秋正好滿一年之約,溫義曾答應要去芮城府拜見龍掌神乞,完結未了的糾葛。

  洛陽位於黃河南岸,人物風華,歷代都是有名的大邑,隋時建宮洛陽,唐朝大詩人杜甫曾經感慨地唱出:「隋氏留宮室,焚燒何太頻。」

  想見當年的洛陽是多麼的繁盛,如今當朝雖未建都於此,但其冠蓋之盛,竟不下於京都。

  在洛陽因其繁盛而最初興起的行業,便是保鏢,提到保鏢,離不開武林人物,大江南北,黃河兩岸,只要是稍有名望的人物,無不投到洛陽,替鏢行出力,過那刀頭舐血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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