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飄香劍雨續 | 上頁 下頁
二四


  阮偉神知未混,赫然驚醒,自覺失態,一劍向曲靈姬手上樂器削去。

  阮偉出劍雖然迅捷無比,曲靈姬反應更快,全身如靈蛇般,一閃而過。

  阮偉剛才出招並非天龍劍法,暗忖這天毒教主十分古怪,讓她久留,遲早要著了她的道兒,心想不施威風,定然是嚇退不了她們。

  當下左手單劍齊眉舉去,姿式十分奇奧。

  曲靈姬見奏曲無效,已知阮偉劍法非同小可,立時從披風內抽出一柄烏光閃閃、長達一丈的柔性蛇劍。

  阮偉哈哈一聲長笑,作彌勒佛笑指西天狀,一劍疾如飛虹,不刺向曲靈姬,卻向石樁削去。

  這招「笑佛指天」是天龍十三劍起手式,但見寒光一閃,眾人眼睛還未看清,阮偉已將此招威絕天下的起劍式施畢。

  阮偉左手垂劍,面向曲靈姬道:「你們假若再不走,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曲靈姬抹下頭罩,露出豔光照人的全副面貌,欲待回頂幾句,霍然一股急風帶著滿天雪花吹來,把她滿肩柔發,吹得滿面皆是。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那石樁從中截斷,露出平滑如磨石般的斜形斷面。

  曲靈姬驚得花容失色,想不到阮偉那一劍早已將石樁削斷,若非急風吹倒,誰也看不出石樁已斷,這劍法之精絕,豈非通神?

  曲靈姬收起蛇劍,雙手微招,她的手下頃刻一起退到她身後,她微微一笑道:「閣下的劍法,勝過令師當年多矣!」

  阮偉神色一振,朗聲道:「在下並非飛龍劍客弟子,此點可要說清。」

  曲靈姬「哦」了一聲,笑道:「那閣下一定是得公孫大俠的寵愛,才會傳得他當年仗以成名的飛龍寶劍。」

  阮偉橫劍輕撫,心下喜愛已極,暗道有此寶劍,天龍劍法真可天下無故。

  曲靈姬又笑道:「不知閣下和公孫大俠是何關係?竟會得到如此寵愛?」

  阮偉垂劍回道:「這個用不著你費心,倒是你們走是不走?」

  曲靈姬笑意一收,臉泛寒意,冷冷道:「並非本教主巴結閣下,只是幼時曾隨家父和飛龍劍客見過一面,無意問問罷了!」

  她停了一下,又現笑容道:「閣下一定要和本教為難,本教退下就是,可話說在先頭,只要八卦神掌在世一天,本教是再也不會放過他的,除非他說出蝕骨聖水的解藥現在何處。」

  曲靈姬玉手一拍,四位錦袍壯漢抬轎跪下,她緩步上轎,在放下簾子時,瞥了阮偉受傷的右手一眼,跟著又是一拍,九位黃裝少女在前,輕步而去。

  紅袍老漢花毒君殿后,他才走兩步,阮偉輕喝道:「且慢!」

  「花毒君」柯輕龍一轉身,阮偉單劍一挑,嚇得柯輕龍連忙後退,舉掌一看,手指上的毒針套已不翼而飛,他不敢聲張,隨在轎後,急急而去。

  阮偉劍尖上挑著肉色指套,暗悔自己真是大意,怎會著了道兒,倒給自己一個教訓,以後萬萬不可粗心。

  范仲平關心道:「你手上毒傷無妨嗎?」

  阮偉覺得掌上麻痺感覺已全部逼出,掌心上針孔流出鮮血,安心道:「無妨,晚輩告辭了。」

  范仲平忽然長聲一歎,道:「你走了,我也呆不長,要躲躲風頭,天毒教的毒辣,著實令人可怕!」

  阮偉點點頭,心下也認為這使毒的玩意,確令人防不勝防。

  范仲平又道:「你可知三年前受蝕骨聖水毒害的女子是誰嗎?」

  阮偉微微搖頭,范仲平接道:「她就是公孫蘭!」

  阮偉驚呼一聲,范仲平慨然歎道:「五年前,天毒教的聲望在江湖上還不著名,忽有一天,我這裡來了一個大大有名的人物。」范仲平說到此,臉上露出欽佩的神情:「他來到後,先和我熱烈的敘舊一番,然後掏出一個小玉瓶,說裡面裝的是蝕骨聖水的解藥,我正奇怪他為何要把這解藥給我,他就自動說出原因。」

  范仲平輕咳一聲,接道:「他說天毒教主在雲南一舉殲滅了該地所有武林高手而創下基業,定然是獲得了絕毒的聖品,僅憑武功,雲南高手如林,天毒教是再也殲滅不了的,經他一番考察,發現是五百年前五毒真君遺下的蝕骨聖水,他說目前因牽連複雜的關係,無法消滅該教,可是那聖水卻是天下至毒的液體,若不設法預防,危害江湖甚大,於是他把珍藏數年、也是唯一的蝕骨聖水解藥,分到五處存放,只要一旦發現中了毒的人,可立刻解救,他這番慈悲心腸,用心確是深長,這五處存放解藥中之一,便是老朽這裡,我真想不到,他那麼大大有名的人,竟會眷顧到我。」

  阮偉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他到底是誰?會令前輩如此讚揚?」

  范仲平眉頭一揚,大聲道:「此人便是正義幫主,昔日的鐵戟溫侯呂南人!」

  范仲平豪氣縱橫,朗聲道:「呂南人在江湖上叫來,誰人不敬?誰人不曉?」

  阮偉低頭暗道:「不知自己親生父親是何等人物?若然有一份正義幫主的英豪,他縱然以前對母親不起,自己也要敬佩愛戴他。」

  阮偉雖不知親生父親是何許人?但在他心目中,父親一定對不起母親,才會使母親改嫁阮大成。

  范仲平豪氣一斂,忽又歎道:「三年前蘭兒為了尋你,乃至雲貴一帶打探,誰知她惹到天毒教,想她武功高強不下乃父,天毒教打她不過,就用無色無臭的蝕骨聖水把她毒害,蘭兒忍住毒傷,躲開敵蹤,千辛萬苦逃到這裡,幸虧蒼天有眼,我這裡存有解藥,把她救活,否則只要晚一步,縱是大羅金仙也救她不活了。」

  范仲平說到此處,微微歎了口氣,又接道:「她修養數日後,留下這個包袱,托我交給你,說找遍各地也找不到你,心中有無數的話要向你解釋,蘭兒臨走時傷心欲絕,一再向我說,你一定會再來我處,只要你一來到,叫我勸你至藏邊一行,她在那裡等你,要向你解釋你對她的誤會。」

  阮偉咬住嘴唇,憤然道:「有什麼好解釋!叫我到藏邊不會有好意。」

  范仲平氣咻咻道:「你別這樣無情,蘭兒不是懷心計的人,她對任何人的情感都是真的!」

  阮偉皺眉道:「不談這個了,晚輩告辭了!」

  范仲平本想和他一起到藏邊去,自己也好躲躲風頭,此時見阮偉絲毫無意,不由灰心道:「你去罷!算是蘭兒錯用了心,竟連飛龍劍也贈給了你。」

  阮偉解下紫色包袱,范仲平一看就知其意,叫道:「你要還飛龍劍,請還給她本人,若然不給我面子,莫怪我不客氣了。」

  阮偉無奈,只好再掮上包袱,范仲平又道:「不是我嚕蘇,關於蝕骨聖水事,請勿傳漏出去,免為天毒教得知,為害江湖更烈!」

  阮偉慨然道:「晚輩會是那種多舌的人嗎?」

  說罷,頭也不回,直步而去。

  范仲平心道:「江山一代換舊人,自己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

  他清理好家產,在第二日就離開祁門縣,以躲避天毒教的糾纏。

  臘月過後,梅在春先。

  阮偉為了尋找鐘靜,告知聾啞虎僧要與劍先生約定五年後在君山,再一決雌雄,離今只有兩年不到,一路迢迢,風塵僕僕,趕往金陵。

  半月多的路途,風雷交加,來到金陵,已是冬殘春至,他竟病倒在一家高升客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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