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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當下運起瑜珈神功,用「忍」字極力渡過那非人所能忍受的苦楚!

  一個時辰,回到公輸羊那裡,公輸羊連眼睛都不睜開,仿佛已知阮偉既能受得水刑,這火刑是沒問題的了!

  歲月易逝,匆匆半年。

  這半年中公輸羊在山壁下雕出一尊高三丈六、頂圍一丈、目廣兩尺的彌陀如來。

  阮偉卻把瑜珈神功全部練成,以後不用外在苦難也能自練了,因那怪異氣流,已能支配得隨心所欲。

  一日清晨,公輸羊完成最後一斧,上來就向阮偉笑道:「你白天代我受難,使我能在晚上專心雕刻佛像,本來需要兩年工夫才能雕成,想不到半年就完工了。」

  阮偉笑了笑,沒有答話,公輸羊歎了一口氣,道:「佛像既成,我還要去雕另一尊,今天就要與你告別!」

  半年來,阮偉雖然與他甚少談話,其實彼此之間,已產生極深的感情,阮偉聞言離別,不由慘然失色。

  公輸羊沙啞道:「就是有緣,也要十幾年後,才能再見自由之身!」阮偉也沙啞道:「為何要那麼久,才能相見?」

  公輸羊慨然道:「讓我把其中原委,向你說個明自!」

  停了一頓,公輸羊敘述道:「十多年前,我已是武林著名的大魔頭,我不自隱瞞,我那時的確是個黑白不分、草菅人命的江湖歹人。

  「有一次我聽到武林中傳說,兩百年前的東海屠龍仙子,遺下一個女徒孫,聲言要管到中原武林,叫那武林中的魔頭,稍自收斂,不要再造殺孽!

  「聽到這種話,自命不可一世的我勃然大怒,暗道:我去把那東海屠龍仙子的女徒孫打敗,娶為妻妾,叫江湖知道我公輸羊的厲害!

  「於是我渡到東海,尋到屠龍仙子的女徒孫,那女徒孫竟只有二十餘歲,我一看是個黃毛丫頭,大聲譏笑她口出大言於天下。

  「她不怒不氣,接受我的挑戰,說道:勝了如何?我說:你若勝了,我願終生為奴,聽你任意派遣!

  「當下我倆大戰起來,我以為定可勝她,哪知十招之下,我被她活活擒住!

  「於是她在東海上,關我二十年,我公輸羊雖是為非作歹的人,卻是不失一個『信』字的漢子,我輸得口服心服,便乖乖的任她關我。

  「二十年後,她見我氣質已變得不再乖戾暴虐,便不忍再關我,要放了我,但又怕我氣質沒完全變好,便叫我在中原名山大石上雕下三丈高、一丈寬的十二時佛。

  「這十二時佛,每天子時刻官略羅、彌勒菩薩;要刻完後,才能再刻,每天丑時刻代折羅,勢至菩薩;第一、二佛我刻了四年,這第三佛每天寅時刻迷企羅,彌陀如來;我本預定兩年刻完,不想因你之故,只刻半年便成。

  「另有卯、安底羅、觀音菩薩;道、頓你羅,如意輪觀音,已、珊底羅、虛空藏菩薩;午、因陀羅,地藏菩薩;未、波夷羅、文殊菩薩;申、摩虎羅,大威德明王;酉、真達羅,文殊菩薩;咸、招杜羅,大日如來;亥、昆羯羅,釋迦如來。

  「每尊二年,共九尊,尚要十八年後,才得自由之身和你相見!

  「她還怕我早早刻完,氣質不能練成,每日兩個時辰火水兩刑磨練我,使我刻完十二時佛,不再有點火氣。

  「她哪知我早已非當年之我,但她命令,我豈能違背,只有每日受刑,一一刻成,若非得你之助,我要晚一年半,才得自由之身。」

  阮偉聽完這段武林不知的事情,心下感慨良深,久久不作一語。

  公輸羊道:「你要何時離開這裡?」

  阮偉道:「晚輩要練一套劍法,短期內不離開。」

  這時兩小婢送來早點,見公輸羊上來,驚道:「你怎麼自動上來。」

  公輸羊笑道:「刻完了,自然上來!」

  兩小婢趨前一看,果是刻好,笑道:「下座大佛在哪裡刻呀?」

  公輸羊歎道:「慢慢再找。」上前在兩小婢身前低語數句,兩小婢匆匆走去。

  公輸羊歎道:「其實她也信得過我了,否則怎會只派十二小婢隨我一起,服侍我,只是要磨練我吧!」

  阮偉本想問屠龍仙子到底是誰?其女徒孫姓什麼?但見公輸羊只稱「她」「她」……顯見不願說名道姓,當下他不好過問。

  一會兩小婢送來一盤黃金,公輸羊轉向阮偉道:「你一人在山中,沒有金錢購物,怎能住下,這點黃金並非他意,只是聊表彼此間的友情,你不用推辭。」

  阮偉聽他說到「友情」兩字,自不好拒受,大大方方接下。

  當天下午,公輸羊與他灑淚離別。

  第二天,阮偉下山用黃金買了一把鋼劍及大量食物用品,再上山時,便開始專心練劍。

  九華山上一片寂靜,日復一日的過去,因山高的關係,很少有遊人來此。

  但在那夜深人靜時,有時山頂會突然冒出如長虹似的白光,於是山下人紛紛傳說:

  山上有個仙人住在那裡!

  可是誰也不敢上去證實。

  ▼第七章 莽莽風塵江湖行

  歲月匆匆的過去三年。

  大雪紛紛的清晨,祁門縣首屈的一指的武林名宿「八卦神掌」范仲平的宅院,那院前大門緩緩打開。

  白髮蒼蒼的老僕人習慣的拿著掃帚,欲把門前的積雪掃去。

  他無意抬頭,看到眼前大樹下站著一位長身挺立的白衫少年。

  老僕人指手驚道:「你……你……莫非是……」

  白衫少年含笑上前,輕聲道:「小可正是與老伯一別三年的阮偉。」

  老僕人連連頷首,喜顏悅色道:「小哥三年不見,越發長得高大英俊,倒叫老奴差點認不出來。」

  阮偉道:「不知范老前輩可在?」

  老僕人連連答應道:「在!在!三年前那回事,老主人猶以為憾,常常慨歎,說像小哥這樣的人物,實是少見的資質。」

  他邊說邊把阮偉帶進院內,宅前那根石樁仍然兀立在那裡,阮偉觸景生情,憶起往事,不由停步呆望。

  老僕人見狀,暗暗搖頭,歎道:「年輕人何苦一定要學武藝,天下各種事物,什麼不好學?」

  他見阮偉仍在呆望,並未理會,心想這麼大的石樁,誰能拔起?這少年又要自找苦吃了!

  他歎了口氣道:「你且站在這裡,待老奴把主人請出來。」

  老僕人去後,阮偉暗忖:「不知這三年所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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