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龍 > 飄香劍雨續 | 上頁 下頁
一九


  這庵沒羅果就是芒果,要知庵沒羅果是天竺梵語,以前中國並無此果名,芒果之名尚是出自日本。

  庵沒羅果產自天竺,為天竺國百果之王,唐朝玄奘法師從西域回來,才把這果苗帶到中國,我國古稱香蓋,但後來皆稱庵沒羅果,很少叫香蓋,直到日本芒果之名傳到中國,才棄庵沒羅果名不用。

  這庵沒羅果在古時很得一般貴族豪富喜愛,雖是夏季產物,也常埋藏地下密室內,冬季也有得吃,可是那價錢卻貴得嚇人!

  那僧人要吃庵沒羅果,寫在紙上,卻一點也不客氣,阮偉生就仁慈心腸,心想自己身邊銀票還多,何不到祁門買幾個回來。

  當下他點點頭,轉身就直掠下山,預備儘快買回,也許僧人大傷才愈,非吃此果不可。

  從祁門回來,阮偉腳程雖快,到了傍晚,才回到山上。

  僧人仍坐在洞內未動,筆墨放在面前,一疊厚紙,卻不見了。

  阮偉打開衣包,裡面裝著兩瓶酒,另有一個紙盒,一半放著素食,一半就放著五粒用皺紙精包的庵沒羅果。

  僧人看到庵沒羅果大喜過望,也不道謝,幾口就把五個庵沒羅果吃得只剩下皮核。

  吃完後,他還舐舐唇邊,似在回味那香甜的滋味。

  他看了看另半盒素食,對阮偉笑了笑,意思是稱讚阮偉的周到。

  但他卻不先吃那素食,從身後拿出一卷紙,那正是阮偉行囊中的紙,上面已寫滿字跡。

  阮偉從他手中接過,只見上面開首寫道:「天龍十三劍要訣。」

  阮偉連忙向懷中摸去,赤眉大仙那絹冊竟遺失不在,心中一轉,就想出,一定是昨夜在山洞中遺失,被他拾去。

  阮偉接著看下,上寫道:「吾見汝生性善良,就為汝譯下天龍十三劍,此套劍法天下無故,但若不學瑜咖神功,實難練成,故又為汝寫下瑜珈神功練法要訣,唯此兩大玄術,為天竺國寶,只傳汝一人。不可授與他人,切記!切記!

  「四年後汝來藏邊找我,並見著汝友鐘大叔,叫他告知劍先生,五年後到君山,再一決雄雌,以了先人留下的一段恩怨。」

  最後署名:「天竺聾啞虎僧。」阮偉翻開第一頁,內裡果是記載天龍十三劍及瑜珈神功,再看卷底下壓著那本用天竺文寫的絹冊。阮偉心中好生感激聾啞虎僧,抬首望去,只見洞內空空,不知何時,那僧人已經走了。

  他追出洞外,雪色反照微光,大地一片銀色,卻不見聾啞虎僧的蹤影。

  他儘快爬上山尖平臺上,四下眺望,也看不到一點痕跡,想不到就這一刻工夫,聾啞虎僧已奔去不知多遠。

  阮偉暗想天下奇人異士不可謂不多,今日一天就見兩位,自己身上既有秘籍,定要好好苦練,也可學到那些超凡入聖的武功。

  當下,他忍不住長嘯一聲,暗暗決定就在這山上苦練數年。

  這時天已全黑,阮偉在雪光下,從頭細讀天龍十三劍一遍,但覺劍劍怪異無比,若要憑空練去,實非易事。

  想起聾啞虎僧寫道:「若不學瑜珈神功,實難練成……」莫非要先學瑜珈神功,才能再練天龍十三劍?

  翻開瑜珈神功練法要訣,細讀後,發覺那神功與「赤眉大仙」莊老伯所授的昆侖心法全不相同,而且練法奇難,沒有大忍的精神,莫想小成。

  讀到後來,感到疲倦不堪,便尋回山洞,裹著皮裘,呼呼睡去。

  第二日清晨醒來,走出山洞,想到此後要在這裡住下數載,應當把整個山勢瞭解清楚,解決飲食的問題,於是信步走去。

  這九華山削成四方,高五千仞,峻極天表,險絕人寰。

  山中壑谷曲折,尤多瀑流,阮偉行到了峭壁處,陡聞峭壁下叮叮冬冬鑿石之聲不絕於耳,心下大異,低首望去,那峭壁五十尺下開始向外突出,好似孕婦的大腹一般。

  只見在那突出的地方,有一位短衫彪形大漢,身圍一條拳頭粗的巨索,系在兩頭從峭壁內長出的大樹上,長褲捲起,露出黑茸茸腿毛,撐在壁上,保持身體平衡。

  他手上握著一柄奇形巨斧,在壁上砍削,那突出的壁上被他砍得斑痕累累,顯然他已砍了一段時辰。

  阮偉正看得奇怪,身後走來了兩個小婢,身披狐裘,儀態大方,似是官宦人家的使女。

  她倆走到阮偉身旁,望也不望他一眼,低頭向下,尖聲叫道:「時辰已到,上來憩息吧!」

  說完話後,也不管那短衫大漢聽到沒有,放下提在手中的籃子,並肩談笑而去。

  短衫大漢好像甚聽那兩個小婢的話,急忙攀上,一上地後,也不望阮偉一眼,即走到兩隻籃子旁邊,盤膝坐下。

  他先打開一籃,裡面裝著一籃熱氣蒸騰的雪自饅頭,再打開另一籃,裝的是兩碟乾果、兩碟小菜。

  短杉大漢食量驚人,不一會兒,半籃饅頭已下腹去,乾果及小菜卻絲毫未動,大約他太餓了,已無暇分神去吃果菜佐餐。

  高山清晨,寒意甚重,在此冬季更是寒冽刺骨。阮偉站立很久沒有運動,冷得微激發抖,反見那短衫大漢穿得比他還少,卻無一點怕冷之態,不時還用手抹去額頭汗珠,看得阮偉大大吃驚。

  阮偉忍不住摸出懷中禦寒用的好酒,連喝數口。

  那個短衫大漢嗅覺非常靈敏,霍然轉過身來,望著阮偉手中之酒,饞誕欲滴的說道:「好酒!好酒!好酒!」

  他未喝到酒,僅聞到酒味,心中便讚賞不已。

  阮偉見他如此喜酒,顯見是個嗜酒成癖的人,當下走上前,雙手遞上那瓶好酒。

  短衫大漢也不客氣,接上就「咕嘟咕嘟」喝個一滴不剩。

  他舐舐嘴唇邊的餘液,暢吐一口氣,大聲道:「老夫二十多年未喝酒了,想不到今日在此竟能一解吾渴,快哉!快哉!」

  他青了看阮偉,伸出滿是厚繭、青筋暴出的大手,向阮偉招手道:「小夥子,請坐!請坐!」

  阮偉性格豪爽,雖覺寒冷,也不管他,走近坐下。

  阮偉這一近身,便看出他滿面大鬍子中,盡是風霜皺紋,年紀至少在六十左右,乍看是個大漢,其實應該是個老漢矣!

  他自我介紹道:「老夫公輸羊,小夥子貴姓?」

  阮偉見他年紀足可做自己的祖父,連忙恭聲道:「晚輩阮偉。」

  公輸羊大笑道:「好名字!好名字!請用早點,不要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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