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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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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地搜魂針 一 老蕭今年已七十三歲了。 平時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已快進棺材的糟老頭,可是工作一到他手上,整個人就變了,變得精神抖擻,變得彷彿只有四十歲,變成一位「專家」。 老蕭姓蕭,名百草,是「仵作」行中的斲輪老手。 他就住在離地牢有兩條胡同遠的一幢獨房子裡,他住的地方,也同時是工作的地方。 他的工作就是解剖屍體。 所以他住的地方,白天都很少有人敢去。 現在是晚上,殘秋的夜晚,秋風蕭索。 除了風聲外,大地一片寂靜。 風從遠方吹來,風中彷彿還帶有雁的鳴嚎。 雁聲淒愁,秋意更蕭瑟。 秋,本是聲的世界,雁聲正是秋聲中的靈魂。 *** 朱綠和馬屍已到了老蕭的家,各自停放在長檯上。 老蕭一臉倦容,神態卻異常落寞,他已快瞇起的雙眼直盯著長檯上的朱綠。 「他是一位好人。」老蕭的聲音也很落寞。「他時常三更半夜帶著酒來找我,他的用意我知道,他並不是來找我喝酒,他是專程來陪我。」 戴天在聽,他只能聽。 「你知不知道活到我這種年紀的人,最怕什麼?」 他不等戴天說出,自己就回答了。 「寂寞。」老蕭苦笑。「可是往往陪伴我們的,都是寂寞。它似乎已成了老年人的專利品。」 ——寂寞,實在是一種很要命的無奈。 「年紀越大,朋友越少,我更是幾乎一個都沒有。」老蕭臉上的落寞更深了。「又有誰願意去接近一個時常解剖屍體的老人?」 這是實情,也是做「仵作」的悲哀。 這種悲哀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悲哀。也是一種很無奈的悲哀。 「年紀越老越寂寞,越寂寞就越睡不著。」老蕭仍然盯著朱綠。「所以他時常來陪我,一來就是到天亮。有時甚至陪我到吃過中飯,通常都是他請我到外面飯館去吃的。」 老蕭伸手撫摸著朱綠的頭髮。 「你的頭髮還那麼黑,不像我的,都已全白了。」老蕭說:「世事真是如白雲蒼狗。」 老蕭緩緩的彎下腰,從長檯下拿出一個皮箱子,緩緩的掃開。箱子裡擺著很多種精緻的工具,也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瓶子,瓶子裡放的是各式各樣的藥粉。 老蕭打開箱子後,雙手就捂著臉,用食指、中指、無名指揉著眼睛。 「我從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解剖你。」 「蕭老,挺得住嗎?」戴天關心的問。 「這是我的職業。」老蕭挺直腰幹。「我還不至於脆弱到不能下刀。」 老蕭拿起一把很薄的刀,目光停留在朱綠的眼睛上。「不管你的死因是什麼,只要是世間有過的,我都能將它找出來。」 *** 一把薄刀,一隻穩定有力的手。 銳利的刀鋒,在靈活的手指控制之下,閃動著慘白色的光芒。 刀鋒劃下,皮肉外翻,血漿立刻湧了出來。 紫黑色的血!血雖未凝結,已將凝結。 老蕭落刀的地方,正是朱綠腿上斷裂的地方。 肌肉一剖開,碎骨便露了出來。 四周雖然點著八盞孔明燈,戴天卻還是覺得有一股陰森森的感覺,空氣中充滿了一種令人作嘔的屍臭氣味,混合著各種藥香,形成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味道。 如果不是身歷其境的人,還真無法體會出那種味道的「恐怖」。 這種「恐怖」的味道,是戴天第一次聞到,解剖屍體也是他第一次見到,他已偏開了臉。 *** 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 殘秋的夜晚,雖然很寒冷,戴天的額頭上已冒出了汗珠。 老蕭卻是連衣衫都濕透了。 空氣中又多了一種味道。 汗臭味。 戴天實在想溜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可是他不敢,也不能。 這事事關重大,萬一有了個差錯,他是無法向楊錚交代的。 還好這時,老蕭已停了下來。 二 「找到了死因沒有?」戴天急問。 「他在摔下去之前就已死了。」老蕭一臉倦容。 「這麼說他是被人扔下去的?」 「嗯。」老蕭點點頭。「是中毒死的。」 「什麼毒?」 「不知道。」 「不知道?」 「咽喉並沒有異樣,顯見那種毒藥不是從喉嚨進入。」 「不是由喉嚨進入,就一定是由暗器打出來。」戴天問:「你可曾發現傷口?」 「沒有。」老蕭說:「他全身上下除了摔傷處,再也找不出任何傷口來。」 戴天忽然想起杜無痕他們。「是不是由皮膚進入?」 「不是。」老蕭肯定的說:「如果由皮膚進入,肌肉一定會有跡象。」 「這麼說無法找出他的死因了?」 「找得出。」老蕭說:「我還沒有解剖內臟。」 「內臟也要解剖?」 「要,一定要。」老蕭說:「內臟再找不到的話,就剖開他的腦袋。」 *** 腦袋如果也剖不出結果,他還要剖什麼地方,老蕭又埋頭解剖屍體。 腸子、胃、肝臟、肺,都已被取出,堆在一旁,然後老蕭就從腸子檢查起。 他是不是還會將這些東西放回原來的位置?戴天實在懷疑。 並不是任何人都有這種機會看到一個人身體內的內臟,在戴天來說這也可以算是一種幸運。 這種幸運他卻寧可不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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